关成材持笔在砚台边撇了撇,手起笔落,一个大大的“静”字跃然纸上。
“没打起来?”
“没打。”
关成材皱眉:“以后这种小事不必再报。那个傻子——他如何了?”
关成材见闫衡第一眼,直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官兵回忆一番,道:“并无不妥。此人言语幼稚,行为幼稚,对兴屋建舍一窍不通......”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修建宝塔的队伍里会出现一个傻子。
关成材笔尖一顿,“一窍不通?”
本以为此人可能有些本事,只是脑子有些问题,于生活上有碍。毕竟史上有过先例,比如精通算数,于生活上却是个傻子。
“邹楠呢?”
“那个傻子似乎格外依赖邹楠,两伙人少有的几次争吵,皆是因为邹楠。不过,邹楠本人对此毫不在意,干活格外认真,目前主要负责给两队人提供图纸。”
关成材放下狼毫笔,吩咐道:“明处的人再撤下一半,暗处加人。去查,傻子的底细,还有邹楠。明日,我要结果。”
“是。”
*
夜间,胡氏兄弟睡着之后,邹楠从后窗离开。
这几日夜里,邹楠每逢那二人熟睡之后,就会起身查探。
暗处哪里藏人,哪里有路,官兵何时换岗,邹楠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暗处人手似乎比平日里多了不少。
可今夜不得不走这一遭,今日十五休沐,县衙轮值守卫最少,今日不去,便得在等半个月,后面不知还会再生什么变故呢。
邹楠摸黑几日,终于找到一条通往县衙的路。
虽然绕了些许,杂草荆棘多了些,却能避过绝大多数暗哨。
屋后,邹楠循着前几日留下的记号,趁着月色被云遮挡,猫着腰钻进林子里。
邹楠没有夜行衣,一身普通黑衣略有些宽大,尽管已经很小心了,衣角还总是被荆棘勾住,烦人的很。
邹楠低头小心取下被勾住的衣袖,忽听有人小声说话。
“你说......那么多人呢......再说......”
另一道声音响起:“......别多说......一群普通人......傻子......应付得了......”
邹楠就地靠树小心蹲下,捂紧了口鼻——听说有些功夫高深之人,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声音逐渐消失,邹楠沉住气,不敢轻举妄动。
今夜实在反常,怎的突然多了人开始巡逻?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邹楠才猫着身子继续往前。
邹楠精神高度集中,这段路她早已摸得轻车熟路,却因为今夜生了变故而更加不敢放松。
心里的谜团越滚越大,县衙近在眼前,邹楠轻车熟路来到县衙后门,后门仅有两个官兵守着。
邹楠躲在黑暗里,趁着官兵换防之时闪身进了县衙。
花草树木环绕,修剪得极好,一看就是精心维护养出来的。
邹楠眉梢微挑,竟然进了张备之的后花园。
邹楠没进过县衙,此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后花园不算大,邹楠几步来到花厅后头。
一队官兵经过,邹楠藏躲在立柱之后,屏住呼吸,探出头数了数。
一二三四.....八个人!
一个小小的县衙,里里外外防守森严,休沐日夜间还有这么多人巡逻。
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雍重礼制,各级衙门规制不同,但同等级衙门布局都差不多。
邹楠沿着青石路往前走,来到知县宅。
里面漆黑一片,邹楠无法确定张备之是不是在里面,不敢贸然进去,拐个弯,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摸到架阁库。
架阁库是放置文书档案之地,张备之以水灾为名修建七星宝塔,必定要过文书,逐级上报。
只是现在皇权不稳,能报到哪一级还真说不准。
邹楠希望可以找到有关画图之人的蛛丝马迹。
那场大火持续在烧。
邹楠放不下,忘不了,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她都要找下去。
不知为何,架阁库竟然没有衙役守着。
这不应该呀!
邹楠太心急了,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以后进来是否还会如这次一样顺利。
邹楠掏出铁丝,在锁眼里轻轻一勾,试探着推门,里面的确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