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楠进去时,只看见被窝里鼓起来一个人形,闫衡将整个头蒙进被子里,邹楠只能看见闫衡半露出来的后脑勺。
不知为何,邹楠莫名有些心虚,轻轻说:“闫衡?”
无人应声,邹楠说:“闫二公子?”
被子轻轻抖了抖,邹楠向前半步,试探道:“大个儿?”
薄被被闫衡一把掀开,可怜地堆在墙角,闫衡说:“你刚刚,去哪里了?”
邹楠突然答不上话,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突然醒悟了一般,为自己的恶行感到不耻。
闫衡垂眸,说:“你是不是打算独自入京?”
邹楠:“我,你听我说——”
“我知道,”闫衡轻轻道,半垂着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刺杀是针对我的,与我一道确实危险,当初是我考虑不周,没能顾及你的安危,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邹楠张了张嘴,闫衡又说道:“我知道你入京一定是有要紧事要做,至少,是比我重要的事。”
邹楠几次欲开口解释,却发现闫衡所说句句属实,她的解释只会显得更加苍白。
“若你想走......”闫衡喉结上下滑动两下,再出声时竟有些哽咽:“若你想走,我不会阻拦,你也不必避着我——”
“可是我回来了。”说完邹楠自己都被震惊住了。
为什么要解释?是怕闫衡误会吗?可她本就是为了方便进京才与闫衡一道的不是吗?她是为了利用闫衡,这一点,他们本就说清楚了。
可她就是开口了。
“我是想走,可我走了一半又回来了;我想走,我怕死,我现在必须得活着!我离开或留下,并非因为谁比谁重要,只是因为我现在不该走,我——”邹楠越说越急,有些语无伦次。
“那你还走吗?”闫衡对上邹楠的眸子,认真问道。
邹楠怔住了,离开的话在嘴里绕了两圈后又被咽回肚子里,她不明白为什么说不出口,此刻,她应该顺着闫衡的话,光明正大地抛下这个“病秧子”,快马加鞭入京找唐云意才对。
见邹楠犹豫,闫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赌对了,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换来邹楠的一瞬犹豫,值了。
“杀我的人就在上京城,”闫衡眸中泛上寒意,说:“那些人训练有素,从始之中,目标就只有我一个人,让卫宁先带你入京。”
“那你呢?卫宁走了,你身边就没有其他人了,万一他们卷土重来,你怎么办?”邹楠行至桌旁,拎起茶壶倒水,目光幽深,心思全然不在眼前的茶水上。
闫衡眼底寒霜陡然融化,说:“你很担心我?”
茶水渐满,溢出茶杯,温热的茶水溅在邹楠指尖,邹楠回神,说:“你帮过我,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不过,我帮不上什么忙,甚至有可能会拖你后腿——”
“我有一计,极有可能掩人耳目安全入京,不知......你愿不愿意?”闫衡翻身下床,两眼放光,神色焦急,透露出隐隐的期待 。
邹楠被打断思路愣了一瞬,道:“你说。”
“你不是让卫宁审了那些人吗,如今那些人只知我三人皆为男子,若是我们兵分两路,你换回女装,与我......”闫衡小心看了邹楠一眼,说:“与我假扮夫妻,说不定能安稳赶路。”
“假扮夫妻?”邹楠反问道。
闫衡慌忙摆手,说:“我不是要占你的便宜,我知道这个办法是有些荒唐,你若是不愿意,那就当我没——”
邹楠:“都行,上京城那些人,你比我更了解,更何况那些人是来杀你的,就按你说的办吧。”
闫衡刚喜上心头,邹楠又道:“不过......”
闫衡心里一紧,小心问道:“不过什么?”
“我没带女装,方才在外面倒是看见几家成衣店,我出去看看。”邹楠将乱作一团的桌子收拾干净,闫衡忙将外衣穿好,生怕邹楠反悔,道:“外面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去。”
推开门,卫宁从房顶下来,闫衡给他使了个眼色,卫宁一脸懵,闫衡伸出未受伤的左手,三根指头互相碾了碾,卫宁恍然大悟,胡乱在腰间摸了摸,拽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从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扔进闫衡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