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楠又被绑住了,这次嘴里也被塞了一团布。
张庭霜来得悄无声息,王之涣根本来不及转移邹楠,只能将人绑在床架上,由一个下人亲自看着,这人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院子里到处挂着红绸,刺得张庭霜眼睛疼,三两下扯了廊柱上的红绸,喊道:“姓王的你给我出来!”
王之涣青着脸从房中出来,说:“张姑娘这是做什么,还嫌王某府上不够乱吗?”
“那也是你该!”张庭霜眼眶微红,显然是哭过的,“你把邹楠藏哪儿去了?”
王之涣面不改色,道:“她是我的妻子,既然嫁到王府,就是王府的人,死了也是王府的鬼,何来藏与不藏,此是更与张姑娘无关,张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张大人责罚。”
“是,她是死了。”张庭霜喉咙动了动,“首先,你们还没拜堂,她便不是你们王家的人,她不是有师父在上京吗,那才是她的家人。再者,邹楠是杀害闫二哥的凶手,此事还需等国公府的意思。还有,事关千机阁反贼,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你都不能擅自做主。”
“好,”王之涣双目涣散无光,问道:“既如此,那我便等着,你可以回去了。”
“我要开关验尸。”
王之涣一愣:“无论如何,她已经死了,你一定要如此吗?”
“蒙着盖头,大家看得都不真切,兹事体大,自然该谨慎些。”
邹楠在屋里头听着,脑袋飞速运转,很快便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王之涣打晕她,偷梁换柱,红盖头下换了人,当街杀了闫衡又自杀?代替她的人是谁?邹楠想了又想,那晚送她回别苑的人不少,晚奴也在。
晚奴!晚奴不仅身量与她相似,仔细想想,那下半张脸,与她也极其相似!闫衡与她朝夕相处,不可能认不出她!
如此一想,手心的伤口隐隐作痛,眼泪后知后觉地夺眶而出。
他们还有机会,疼痛让邹楠脑袋更清醒了。
张庭霜为什么会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张尚书不可能放她出来,更不可能让她踏进这个是非之地。她不确定躺在棺材中的人有没有易容,张庭霜认不出也就算了,万一认出来那是个假冒的,王之涣会不会丧心病狂地杀人灭口?
张庭霜是个机灵的姑娘,她能是一个人来的吗?张贵妃能否即时赶到为张庭霜撑腰?
张庭霜是目前最有可能救她出去的人,可邹楠不敢拿她的性命去赌。
张庭霜还真不是一个人来的,但她的同伴们还在墙外溜达,她自己是被人扔进来的,那人蒙着脸,丢下她之后便顺着屋檐飞进王府后院了。
王之涣抿唇道:“你一个深闺女子,有什么权利管官场上的事?来人,把张姑娘客客气气地送出去。”
张庭霜抽出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说:“什么官场上的事?我只知道邹楠是我朋友,不让我验尸,我就死给你看!我要是死在这儿,圣上和我爹都不会放过你的!”
王之涣额角青筋抽搐,他突然有些头疼,这两个女人都没见过几面,张庭霜真能为了邹楠去死?就为了验个尸?
明知是威胁,王之涣却毫无办法——张贵妃快到了,谁都知道张家人宠着幼女,张贵妃排在第一。
两方正僵持着,王良晦在下人的搀扶下一脚深一脚浅地来了。
“随我去迎贵妃娘娘。”王良晦给了王之涣一个眼神,王之涣整个人都僵住了。
直接杀了邹楠,无论谁来验尸都不会引起怀疑,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王之涣快步走到王良晦身边搀着他,低声道:“可是叔父,如此一来,您的计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良晦睨了他一眼,“更何况,不是还有唐云意?只要令牌还在,总会有办法。”
王之涣适时地垂首,道:“此时都是侄儿擅作主张,给叔父添麻烦了。”
王良晦长叹道:“是我老了,你的翅膀也该硬了。闫衡是个大麻烦,你弄死他也不算什么,虽有些剑走偏锋,好在将自己摘得干净,有些考虑欠缺,冲动了些,这是你的命门,以后注意,最好不要牵扯到自己。”
王之涣的头垂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