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往后退了半步，没有半分留恋，仿佛刚刚和她紧贴着的不是他。

拉开的距离像是在划清界限，逼向凝依选择一个。

可只要向凝依回头，就会发现这距离不过半寸。

他退了，也没退。

向凝依站在中间，身后是陆廷淮，身前是沈既名。

她刚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可陆廷淮……说什么？

向凝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的温热抽离，无边的冷酷席卷而上，极短的时间内，向凝依就已经从头冷到脚。

心尖陡然漏了一拍，她眼睫微颤，慌乱地回头，虽然对上了面容矜贵恣意的男人，却油然而起了一股陌生。

想要说点儿什么补救的心思登时顿住了。

好奇怪。

明明她对陆廷淮也没多了解，可为什么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会……这么难受？

本就对他不多的印象，忽然之间全部支离破碎。

而他正踩在那些碎片上，不屑地凝视她，冷漠无情地眼底满是对她的嘲笑。

呵，向凝依。

你该不会把他当成什么好人了吧？

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你不会以为你对他特殊到这种地步吧？

望着他的脸，向凝依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神情就和那晚说要追她的表情一模一样。

决绝，坚定，不可动摇。

她心凉了半截，张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而让她说不出话的原因，是男人周身降下来的压力。

那股压力无形，可疏离，能活生生逼得人认清自己和他的差距，情不自禁去仰望他，对他敬畏，对他臣服。

不敢再平视于他。

这时沈既名却开了口，他好似感受不到陆廷淮此时的冷沉，还在往枪口上撞：

“陆总这是什么意思？凝依是我带来的，想和我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妥吧？”

他明明听见了陆廷淮的话，也明白他说要弄死的是谁，却还在和陆廷淮唱反调。

意料之中的，刚说完向凝依就看来，眼神里的担心和紧张尽数被他收下。

沈既名眉梢细微地挑了一下，像是受到鼓励和偏爱后的得意。

表情全然没有露出一丝向凝依所担心的无力。

他并不惧陆廷淮。

向凝依感到意外，看见沈既名脸上没有半点逞强的痕迹。

他是在陆廷淮面前，维护她吗？

然而这句话实际上对陆廷淮说的是：

“人现在在你这又怎么了？可别忘了，心在他这。”

人是被你抢去，可心，你还能硬抢吗？

陆廷淮眼底翻涌的怒意更重了，他本就长得凌厉，没有经过收敛的寒意迸发出来，好似地狱修罗。

他细细品味沈既名的话，每多沉默一秒，向凝依心思就多沉一分。

良久后，陆廷淮勾了勾唇，低着头，从胸腔里闷出一声冷笑。

他薄唇上扬，狭长阴冷的眼睛里出现玩味，低沉的声音慵懒，像是不在意。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能不在意，“哦？那就让她自己选吧。”

“看她是要你，还是要我。”

男人语速不紧不缓，没有一点儿黏腻或者拖泥带水，真真像一副摊着手，大方说要给她自由的样子。

当然向凝依不会就这么傻到以为，他真的这么坦然。

她几乎颤抖不停，害怕得一动不动。

就算不去和他对视，她也已经感觉到了那种来自最高阶级的蔑视，和威胁。

任何人都不配和他相提并论，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是蚂蚁尘埃。

只要她敢做出一点与他相悖的举动或者言论，陆廷淮刚才那一句话，就一定会变成现实。

他是绝对的高位者。

他有能力说到做到。

向凝依清楚。

可沈既名好像不清楚。

他或许是觉得，这里是N国，所以没有那些约束？

在陆廷淮话后，他竟还带着有几分希冀地喊她，语气雀跃又克制，“凝依？”

好像以为一定定会选他，而陆廷淮只是唬人一样。

他好傻，向凝依头一次这么觉得沈既名。

他是不知道，可她知道。

她不认识陆少，但她认识陆廷淮。

她不知道他处在这个地位，平常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人，可她知道他对那个“白月光”有多重视。

而她现在就是他的“白月光”。

沈既名可以犯傻，但她不能犯浑。

她要保护的不仅是他的自尊，还有他这个人。

向凝依低垂下眉眼，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我……和你走，什么都别做，好吗……？”

别对沈既名做什么，好吗？

她乞求他，对他妥协。

陆廷淮终于满意地笑了一声，全身神经放松下来。

“凝依？”可身后人却慌了。

他不敢相信地喊她，语气里带着疑惑。

既名哥……

向凝依听出了他的失望，微微回头想去看他，可目光刚瞥见一秒，手腕就被人大力往前一拉，跌进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