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既明要见我?
我愣了愣,难道是那天在酒店有东西丢了?随即,我反应过来,如果只是丢了普通的财物,以楚既明那样身份的人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把我找过去吧。
……不过一晚500,还真不好说。
下身和桌子都一团糟,手边能够清理的工具只有抽屉里的抹布。我小心翼翼地穿上裤子,仿佛能感觉到液体在肚子里晃动,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拿出抹布收拾了一下,捏着抹布出去找厕所。
陈喜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我本来应该对他感到厌烦,但或许是看在从他手里捞了两万五千的份上,我对他的存在没有什么恶感,甚至还觉得很顺心。
体育馆里配有洗浴点,但我的ID卡没有通行权限——其实我本来连体育馆都进不来,我的学费中只包含了普通高中课程,一个星期里只有三天能和陈喜桉出现在同一个教学地点,陈喜桉也不一定会出现。
但毕业考试在即,学院慷慨地在上课时间开放了体育馆的使用权限。我没有什么锻炼的兴致,被压榨完所有体力是我的日常。除此以外,重生以前的一些毛病,不知道为什么也提早来到了我身上——肌肉和关节总是莫名地疼痛,让我说不出地胸口发闷烦躁,与此相比,腺体的异样都不算什么了。
陈喜桉虚虚揽着我的肩膀,刷了ID卡,带我进了洗浴点。我才知道,原来有通行权限代表着,这所洗浴点里,有一间浴室是他的专属。
脚下雪亮的瓷砖,突然让我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我与陈喜桉的差距。即使我们可以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知识,甚至亲密无间耳鬓厮磨,但他会在学校里拥有一间和教室那样大的浴室,而我——
我住的地方离学校有十公里,那是个十人合住的房间。我睡在三层床的中间,躺在上面就像睡在船上一样摇晃。一开始下床,我还会很艰难地、小心翼翼地抓着梯子下去,现在已经能够直接跳下去了,会发出很令人恼火的“咚”的一声。没有人会因为这个恼火,因为这很正常。
过道总是堆满了行李和垃圾,从那个和脚掌那么宽的过道挤过去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以免踩到突然窜出来的老鼠——也有人踩到以后会直接碾死,抓着丢出去,但后来发现老鼠会报复人,往踩死他们同伴的人被子上撒尿,那个味道几个月都散不掉。
空气里总是有种奇怪的气味,衣服的湿臭、汗味、体味、霉味,房间里看不到一块完好的墙皮,到处都是霉斑和虫子,晚上会有虫子爬到脸上,有时候晚上被痛醒,会发现有虫子在吃我的肉。有时候太累了,要等第二天醒来看到血渍和伤口才会发现。
浴室和厕所一体,进去以后像被关在一个潮湿的棺材,稍微不留心就会一脚踩进坑里,水总是时冷时热,或者干脆不出水,要走到阳台,踢开更多的垃圾、行李和满头潮湿的衣物,才能找到被老鼠撞歪的管道,再倒回去洗澡——有时候可能被舍友插队,只能湿着头发光着上身蹲在外面,等待对方出来。
但对我来说那已经是很好的地方,因为在找到那个公寓前,我睡在公共厕所、公园长椅和厕所的天花板上。是找到了甜品店的工作后,老板发现了我的情况,帮我联系了未成年保护组织,我才找到了一个长久的住处,得到特殊入学名额,和每个月聊胜于无的补助金。
比我情况糟糕的人有太多,许多人身体残疾,甚至不能工作,还有AO两性更因为腺体需要更多的资源维持生理健康,因此有限的资助向他们倾斜。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幸运,虽然辛苦,但还能够维持正常生活。但看到这间浴室,我才恍惚明白,很多我觉得幸运的东西,是有些人不需要伸手去拿,就已经拥有的,而且要好上千万倍的,不以为然的。
我的日常生活,对他们来说大概是地狱吧?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只是脱掉鞋子。陈喜桉递给我一个袋子,我不认得上面的字母,猜测应该是什么品牌,里面是一套新衣服,摸起来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