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景惹呼唤之际,一股凌厉杀气迎面扑来。裳樱落竟是直接要杀他!
君凤鸣道:“主人!”
侧身架弓,听声辨位,五六支灵箭一齐戳向裳樱落。
凝芜下意识就要拔剑。然而,还没等他手碰到剑柄,雄浑的掌风就到了头顶,几乎压着他天灵盖拍下。不过势到中途,就被另一道更强悍纯澈的掌力挡下。
宗神秀一只手与他相握,支撑着他。另一只手则是画风突变,在格挡裳樱落致命一击的同时,迅速反击。沛然翻出的劲力震荡了几人周围的空气。裳樱落很是忌惮,没敢硬接,闪身躲避。
就在这时,景惹点燃掌心焰。炽热的火光冲天飞起。只见他右手拂尘甩出,硬是在阴气沉沉,死尸遍地的洞底甩出了几分高人气质。君凤鸣弯弓搭箭,灵箭离弦,破空飞出,如密集的针雨,嗖嗖嗖扎向裳樱落。景惹更不犹豫,近身对敌,二人此前虽未配合过,但眼下居然能做到严丝合缝,不露破绽。一人远攻,一人近打,将裳樱落缠住,一时之间,不分胜负。
凝芜拍了拍宗神秀手臂。
宗神秀看他一眼。不等他开口,凝芜道:“我没事。”
说完,又加了一句:“真的。”
宗神秀总算松手。
裳樱落以一对二,却是不落下风,火光照耀下,那双漆黑的眸子染上疯狂的恨意,死死盯着凝芜方向:“以多欺少,你们正道人士也不过如此。”
景惹闻言,顿了顿,随即打着哈哈道:“阁下此言差矣,要知道,阁下这一路不知跑了多久,我等追得着实辛苦,几乎不曾跑断腿,好不容易来了个瓮中捉鳖,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岂不是太小看阁下了。”
裳樱落:“哈!你倒是挺会说。好一个瓮中捉鳖,不过,捉的是谁,拭目以待!”
一面说一面举掌或劈或削,轻而易举打落君凤鸣连绵不绝的箭雨,说话间,右手一把抓住景惹拂尘尖端,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一大把雪白的尘丝就被他薅掉了。景惹看得一阵心疼。他这柄多灾多难的拂尘,到此,是真的要壮烈捐躯了。
宗神秀一言不发地作壁上观,片刻后,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几人耳边,只听他缓缓道:“住手。”
他似是总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力,声音并不大,可洞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对战的三人不知不觉就真的停手了。景惹疑惑道:“宗公子?”
凝芜独自撑起摇摇欲坠颤抖的身躯,咬牙道:“凤儿,还有那个,什么道长,都给我退到一边。”
于是,两人真的退到一边,贴着石壁站定,面面相觑。
裳樱落见状,整理衣袖,直勾勾盯着宗神秀:“好,渡星,你要跟我动手是吧。上次鄀城一战,是我小瞧了你。兄长他执意不肯传授的圣莲□□法被你学了去,真的不错。我倒要试试,究竟是你的诛魔杀招厉害,还是上天界不传于世的秘法更胜一筹。”
景惹听他如此大言不惭,忍不住道:“喂,你偷学别人的术法,还敢言之凿凿,堂而皇之当着别人面施展,是不是有些太不……”
后面的话碍着面子没有说完,君凤鸣好心帮他补充道:“太不要脸。”
他说话做事都刻板到了一定程度,一本正经做了结论,听上去很好笑。裳樱落目光冷冷扫过他们,最终钉在凝芜脸上:“花君,你呢,还不动手?”
凝芜冷声道:“我自然是要动手的。”
要不是腿软……
裳樱落:“好!昔日恩怨,今日一笔勾销!都来吧!”
说得可谓大义凛然,仿佛一位了不得的大人正被一群宵小暗算,义愤填膺,就差真臂高呼。而不管他什么反应,宗神秀至始至终都只有一脸的冷若冰霜。徐徐踏前一步,回头看了看凝芜。没等两人目光对视,就见他抽.出佩剑,红衣如血,身影颀长,俨然大宗师风范。
凝芜看出他想法,并不准备用佛门诛魔心法,而是要以剑术替裳年华报仇。
裳樱落也看出来了,嘴角噙着一抹嘲讽,右臂微动,忽地行如鬼魅,他站着的地方留下一道苍白残影,右掌已经抓向宗神秀。
剑锋划过,他并不收手,依然直取面门。但宗神秀却像不愿伤他一般,掠过他右臂,手腕翻转,剑尖刺向他左手。两人招来剑往,眨眼间已过了十几个来回。
透布而过的臭气熏得人麻木,凝芜脑袋都被熏晕了,快要站不稳,踉踉跄跄后退。就在即将摔倒之时,忽然拔剑,插.在脚底的尸堆上,稳住身体。呼吸间全是避无可避的腐烂味,他闭上眼,握剑的手肉眼可见地狂抖,隐约听见来自久远的声音,是戚澜。她屹立在圈光井上方,即使看不见她睥睨而下的眼神,凝芜都能想象,是何等的厌恶鄙视。温紫婵随侍在她身边,只听她蕴含仇恨的道:“爬不上来就死在里面吧。本来就该死。真是想不通,父亲为何要将妖元给这种废物。”
她此生最看不起最痛恨的,就是废人。而彼时的凝芜,按照人间孩童岁数来算,也不过四五岁,稚子何辜。
睁眼,深邃的洞窟顶部,小得如星子如尘埃。黄昏编织的绚烂天幕,浓缩成繁星大小。可笑的是,以往每当凝芜抬头看到这样微不足道的一抹金光,就本能地以为,外面的星光正是这般颜色。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