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澜君闻言三步走到他面前,纪岳明被她的气势吓到,一双脚乱划想跑却跑不了。
盛澜君站在他面前,语气森森:“再说一遍!”
“我能自食其力,我不跟你们走!”
“自食其力?这种地方谈什么自食其力?但凡有能力有本事的人都已经走出去了,你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还能回来种地养活自己吗?别做梦了!你也不要自作多情以为我是在关心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再给女儿添麻烦,她堂堂一个大明星,父亲住在这种地方,传出去又会有多少人指责女儿不孝,你这是把她放在火上烤,你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为她想一想!”
盛澜君劈头盖脸一顿骂,让纪岳明彻底没了声音,他耷拉着脑袋,神情麻木,他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看着纪语芙那张神似盛澜君的脸,他总会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伏低做小,抛弃尊严入赘盛家的,可是他的隐忍并没有换来盛家俩老两口的认可,他们嫌弃他出身不好,防着他,觉得他动机不纯,他又怎么能不恨呢。
可时间一晃就过去了30年,女儿大了,他也老了,这一生,他都没有做好一个父亲。
半晌,他喃喃道:“我跟你走。”
双方意见达成一致,纪语芙等人先行一步回到酒店,派人去接纪岳明和王丽莉,顺便让保镖给村里的老人家们送些米面粮油,回到京都之后,纪语芙给纪岳明租了一个普通的一室一厅,给王丽莉安排了普通的疗养院,请了护工照顾,虽然纪岳明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可是他也把她养大了,她有责任照顾他的晚年,但更多的,她也给不了了。
尽管纪岳明找机会给她解释了,当初为了躲债手机电话全都换了,没有了她的联系方式,后来没钱躲在山里信号也不好,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外界发生了什么,这才没有出面帮她解释,但纪语芙心里已经对这个父亲彻底失望,她只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其余的她不会再管了。
尤其是纪岳明支支吾吾向她打听纪宇轩的下落,旁敲侧击恳请她帮帮纪宇轩时,纪语芙的失望和厌倦达到了顶峰,她沉默地凝视着纪岳明,深情冷漠,纪岳明很识相的闭了嘴,他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没有资格去要求纪语芙为他做些什么。
他仓惶的结束对话,回到沙发上坐下,局促不安地搓手,纪语芙站在门口打量他,退休之前,纪岳明是标准的公务员,常年穿行政夹克,头发收拾的干净利落,尽管已经50多岁,身材依旧保持得还算不错,用网络流行语来说是帅大叔一枚,可如今,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之后,他再也没有了那股自信爽朗,身子隐隐有了佝偻的趋势,他的脊梁在一夕之间被压弯了,一同压弯的,还有他的尊严。
“纪宇轩的事情,我帮不了,他非法赌博,涉案金额巨大,警察正在调查,”
纪岳明眼眸的光亮彻底熄灭,最后的希望破灭,对他来说打击太大,纪语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顿好了纪岳明和王丽莉,纪语芙回到自己家里,盛澜君早已经等候多时,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带着纪语芙出了门,让司机按照导航带着她们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墓园,一下车,纪语芙就猜到了妈妈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所以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跟在母亲身后,保镖敬业地守在四周围,确保她们人身安全。
拐过了七八条小路,两个人来到两座位于高处单独的墓园,这里树立着两座墓碑。
纪语芙看着两块墓碑上慈祥的老人,便猜到这是自己的外公外婆了。
盛澜君抬手擦眼泪,郑重地向纪语芙介绍,“这是你外公,盛天谕,8年前因为心脏病去世,这位是你外婆,郑祁文,5年前去世了,他们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再见你一面,可惜到最后也没能实现,所以我今天带你来,就是想告诉他们,我已经找到你了,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了,他们九泉之下可以放心了。”
纪语芙点点头,然后郑重地把给外公外婆磕头,算作是初次见面的礼节,磕完头之后,母女俩站在寂静的墓地,从高处俯视整个墓园,一阵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或许是有亲人在身边,纪语芙心里并不恐惧,半晌,她听到母亲嘶哑的声音。
“其实……你以前的名字叫盛斯瑞,我和你外公外婆到处打听也找不到你的下落,那个时候就应该想到你已经改名换姓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介意这些事情,我也不明白,他既然不能接受又为什么要同意入赘,人终究只能顺从自己的心意而活,否则……”
“盛……斯瑞……”
纪语芙轻轻呢喃,随后拍拍母亲的肩膀,安慰她,“人都是复杂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如今我们已经团圆,这已经很好了。”
盛澜君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她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昨天还躺在她臂弯里的小婴儿,今天就已经快30岁了,并且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想到这里,盛澜君满心痛惜,她真的错过太多了,连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都没有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