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决定,无疑是把爵位拱手让人。
满屋子的人面色精彩纷呈,各自在心里盘算着。
要说最不满的便是现在手握爵位的二房。
于是赵氏开口:“母亲,先前不是说好等几个姑娘嫁了再谈爵位的事吗,怎么现下不同大家商议便做了决定。”
这两日,赵氏几次三番顶撞自己,现下又听她这么说老夫人更是恼火。
“老大婚期渺茫,那未婚夫家还在战场之上,老二刚定下人家连礼都未成。”
“即便我们等得了,你看看这天下等不等得了。”
“时局动荡,若没能博得一席地位,占据先机,大家都得一起死。”
老夫人一席话说得强硬。
“如今你还惦记着爵位不放,有你这种主母,难怪沈家要亡。”
沈老夫人对于家中几人的心思再清楚不过。
大房不满爵位被抢,二房处处争尖儿,如今也只有三房算捏在自己手中。
平日里小打小闹便由他们去,现下都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却还不知悔改。
赵氏被老夫人训斥几句,羞愤不已。
自己好歹出身太后母族,若不是当初沈老夫人亲自求娶,她才看不上沈家。
如今倒好,过河拆桥想把爵位从她手里夺走。
赵氏一张脸涨得通红,正要再说什么,却被沈尧拦下来。
沈尧是个没主见的,小到读什么书大到娶什么妻子,都是听老夫人的。
如今看母亲生气只能赶紧替妻子向母亲赔罪,表示一切都听母亲安排。
见丈夫这幅窝囊样,赵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甩开沈尧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终究是忌惮沈老夫人,憋着一肚子气又坐了回去。
见当家的都如此表示了,其余人面上虽没有异议,但都各怀鬼胎。
沈听荷对这些没甚感想,毕竟无论怎么折腾,爵位也不会到她们三房头上。
胡倚云的脸不断在眼前出现,她即便再不喜欢,可到底是一条人命,还是时常在自己面前晃悠的人命。
回城几日后,国公府上下都在为新少爷的事忙活。
经过国公爷和老夫人的多番考量,选中了宁州老家的小儿子。
听说一收到信,宁州沈家便火速将儿子打包往上京送来。
毕竟白捡的爵位,换谁都是十分积极的。
国公爷也大手一挥,划了一方院子给便宜儿子,还让姐妹几人负责往里添置东西。
美名其曰让他有手足情深,宾至如归的感觉。
沈听荷听闻后觉得有些好笑,宾至如归不清楚,“手足情深”他倒是说不定真能体会。
荔月抱了一盆将开未开的玉茗跟在沈听荷后边往来鹤馆走去,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姑娘何必要亲自去一趟呢,我看那大房二房对这个未来少爷心里指不定多不服气呢,一盆花而已,奴婢送过去便是了。”
“二伯吩咐了让我们负责的,亲自去一趟也算走个过场。”
“再说你以为大房二房真会不管他?她们哪次不是说一套做一套。”
“况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他若有能耐真拿个一官半职,我们都得仰他鼻息。”
“这时候把关系搞好了,便是以后嫁人,在娘家也有助力。”
“你只管记住,今后不管大房二房如何,我们院里的人也千万不能为难人家。”
沈听荷漫不经心说着,老太太刚决定要过继之时,她便盘算好了。
自己尽力对堂兄好些,再不济他都是有爵位兜底的,但他若有能耐,自己也能在他面前搏个好印象。
二人穿过庭院,很快便到来鹤馆门前。
许是真的上了心,又或是碍于是老夫人拍的板,这来鹤馆竟比府里几个姐的院子都大。
青瓦白墙,门楼檐角尽是精致雕花。
门前一湾碧波池,夏日炎炎时,此方院落最是凉快,确实是十分适合读书人。
刚踏进屋,不出意料,人齐全得很。
只见沈闻樱指挥着下人打扫,本应忙着备婚的沈阅夏也正站在书架前将一本本书往上搬。
沈见星则倚在书桌旁出神,那上好梨木镌花桌一看就是她送来的,阔气得很。
沈听荷环视一圈,最后选择站二姐身旁给她帮忙。
“这是展大哥前些年备考的经典?”
沈听荷拿了一本随手一翻,便见着上面写了许多注解。
“我想着新弟弟该是也要科考的,便把展嗣源用不上的都搬来了。”
“若他嫌弃是用过的我再换新的来,不然这么多书白白浪费了。”
沈阅夏不咸不淡地说着。
恰在此时沈送雪也走了进来,她和身后的侍女都双手空空,见此沈听荷有些不满。
不过沈送雪十分会察言观色,在沈听荷开口之前便连忙解释道:“我在绸缎庄定了几匹上好的面料作礼,过几日便送来。”
闻言沈听荷面色这才缓和许多,一转头却又见她左手缠了几圈厚厚的纱布。
“你手伤竟如此严重?”
当时她们几人是一同受罚的,祖母到底心疼她们,那些伤表面看着严重,其实养几日便可大好。
沈送雪听她这么问,表情一滞,不露痕迹地将手藏了回去,再次开口解释。
“我寻了点药擦,怕弄脏衣裳才包起来的,若是姐姐们想要,我让梅月给你们送去。”
听到别人话里提及自己,一直置身事外的沈见星回过神,开口之时恰好把话题引去,沈送雪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这人再过些时日便要到了,你们说,堂兄,会是什么样的。”
沈见星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是靖国公府嫡脉嫡女,虽然沈家全是嫡女,但这不影响她自觉身份尊贵。
未来公府少爷,便是她名义上的嫡兄,她想那最差也该是个大气知礼的,绝不能丢了她的脸。
“我与四姐姐幼时在宁州同他见过,宁州大伯家的次子,那时候可是个雪白团子,生得比四姐姐都好看。”
沈送雪努力回忆着儿时的记忆,但时间久远,能想起来的仅限于此。
“我对他的印象也不是很深了。”
“不过听他们来信说,近些年很是长进,沈家在宁州也是大户,想来也该是十分矜贵的公子哥儿。”
沈听荷说着也不免幻想起未来兄长的样子。
他最好是身似玉竹,清俊温和,还要理智冷静又带点威仪。
不然沈家随便拎出个谁他都招架不住。
然后还要圆滑些,同京中各家交际好,不求让沈家再次辉煌,但至少是能保沈氏太平的。
听了她俩的话后,沈见星才稍稍放了心,毕竟在她眼中,宁州等同于蛮夷之地,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哥哥成为贵女的笑柄。
沈见星稍稍放心后一改方才愁眉苦脸,礼送到便欢欢喜喜走了。
沈听荷又多留了会,确认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才离开。
太阳西落,本想同小妹一道回去,顺便再嘱咐她几句,一回头却发现沈送雪早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