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今是我的手足,可也是主将,应该做表率。”
霍讷耶胸口沉浮几下:“行了,这件事我再考量考量,你不要再插手。”
“阿吉,你可不能因为他是儿子就心软,中原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阿吉可不要糊涂。”
“够了!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挥?”霍讷耶提高了声音,“不是打了此胜仗就想骑到我头上了!”
赤那慌忙跪下:“儿子不敢!”
这一番对话听得阿惹耐连番叹息,更是焦急自己的事情还未被提到,只是如今这情形就算提到也恐怕没好果子吃……一时间忍不住再心里痛骂赤那这头蠢货。
就在此时,一抬担架在阿惹耐的眼皮子底下略过,厄今面朝下面趴着,背上、臀部鲜血淋漓,是被铁篱棍重击过的新鲜伤痕,他的双手无力垂在一旁,仿佛昏死过去。
士兵放下担架通传,“厄今将军特来向狼主请罪!”
阿惹耐立即就明白过来,深叹一息,只觉赤那要遭,连带着他的牺牲也白费了,一时间竟然双耳嗡鸣不止。
很快,担架抬了进去,霍讷耶一看见厄今重伤便霍然起身,那人偏生还要爬起来行礼,被霍讷耶几步赶来按住,就势扶住他的手,虚弱无力地说了一大堆歉疚之话,先表了忠心端正了失败的态度,又再自请责罚。
这么一套下来赤那已经时目瞪口呆,半舔憋不出一个字,霍讷耶眼中心疼,当即催人去喊巫医来,却未曾再提惩罚之事,赤那一口闷气憋再胸口,哪哪都不顺,如何发作都难受,可是不发作更难受。
他冲上去对着厄今就是一脚:“你又装!你跟中原人一样狡诈!”
人被他一脚踹翻,咕噜噜就从担架上滚下去,霍讷耶勃然大怒:“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兄长和父亲!”
手边的拨杆砸在赤那脚边,那变脸之势惊到了他,终于凉飕飕回过点味来,嫉恨又茫然地跪下:“阿吉!明明是儿子赢了,厄今一塌糊涂的回来,您却为何斥我?!”
霍讷耶正要发作,帐外赤那的副将又来求见,他当即道:“让他滚!”
副将则沙却高声说:“赤那将军给厄今将军准备了良药,原本准备等与狼主汇报战况后再让属下送去,属下听见厄今将军在宣叫巫医,于是匆忙赶来,希望能帮上忙。”
霍讷耶撇了眼下面面红耳赤的儿子,“真是你送的?进来吧。”
则沙提着两个大药箱一路小跑进来,刚跪下便又快又急道:“将军一回来看见军区的情况就提醒属下把这次搜罗来的良药分去一半给厄今将军,剩下一半则亲自送来给狼主了。两位将军再怎么吵闹,也只政见不和,骨血却是相连的,如何能冷漠到事不关己呢。”
得到霍讷耶的示意后,则沙把药交给巫医,又重重磕头:“狼主,将军实在是不会说话,性子直率,脾气急了跟马崽儿似的胡乱冲撞,可是也只是想让狼主多疼爱他,这才言行不知分寸,还请狼主赎罪!”
这一番说辞让霍讷耶的脸色稍缓,忍不住轻叹一声,须臾间情势再次反转。厄今眯起眼,和外间的阿惹耐一样,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赤那也醒了神,知道自己又险些中计,虽然恨得只想咬死厄今,还是磨着牙跟厄今道了歉。
王帐中静默了几息,霍讷揉揉太阳穴,终于还是说:“起来吧。”
如此此事就算揭过了。
巫医给厄今上药,话题也回归正规,霍讷耶挑了一些战况询问,又问:“白兰即表现得如何?”
“她很听话。儿子一直派人盯着她的动向,她并未爱惜性命,此次前锋得利,倒是十分出力。”赤那端正跪好,跋扈之色已经悄然褪去,老老实实垂着脑袋。
“盯紧了,对于这个人,潜北用不可懈怠,能用则用,一旦发现她有异心,即刻诛杀。”
“是。”
霍讷耶:“这次你办得不错,想要什么赏赐?”
赤那神色讪讪,忽然记起来个要紧事:“儿子不敢要赏,替阿吉出力是应该的,不过儿子倒是想给阿惹耐讨个,他几次同我作战,尽心尽力,虽然没有什么出色的军功,可是也有苦劳,不如阿吉赏他一些人马差遣,好歹也是个王子,实在寒酸。”
霍讷耶眼风扫了过来:“你竟然会为他说话,我记得你从前是最看不上他的。”
“阿惹耐倒是堪用,又听话,比我的副将还强,阿吉不是老教育我们要兄弟和睦吗,与其用外人,不如用他。”
“说的倒是不错,”霍讷耶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是阿惹耐教你这么说的,还是白兰即?”
赤那对上霍讷耶锐利的眼睛,干巴巴说了实话:“是白兰即。”
霍讷耶却道:“她说得不错。那就依你,我封他千户。你的功劳最大,此役你大壮我乌赫,赏赐也不能少,已经送去你帐中了。”
赤那喜出望外,谢过霍讷耶。
“外面的人也应该等急了,叫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