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皱了皱眉，“我走这一周，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巡烦躁地撸了撸头发，垂着头低声说：“你给我打完电话后，我吩咐小汪暗中盯着叶方舟，同时派老刘去长春把他们查到的那个掮客接回来，暗中保护起来。可老刘去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被接走了，走访了附近的住家后，据说是被一个女的接走的。老刘回来后，和我报告了这件事。我和老刘都以为是叶方舟集团那边带走了人，都有些泄气。互相指责了两句，谁想得到晚上就出了这样的事。”说到这里，周巡抬起头，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桌子，“长丰支队，现在可能已经乱成一团了。”

你也皱着眉头，想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赵馨诚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边接一边走出去，合上了门。

一时间，审讯室只剩下你们两人。

你看了眼门外，凑近周巡，低声问道：“他们兄弟俩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周巡转了转眼珠，点了点头：“我和小的聊过了。”说着，他的头向你转过来。

拘留来得又急又快，周巡的脸上已经长满了胡茬，嘴唇干裂，眼睛血红血红的。

“老顾，我们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给兄弟撂个实底，你到底有没有怀疑过老关？”

你一时语塞，有点拿捏不好周巡现如今的立场。即便他知道了关宏峰和关宏宇兄弟俩互换的戏码，但你不清楚他究竟查到了哪一步。

周巡看你不说话，就笑了：“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你也别看我当看阶级敌人一样。他们兄弟俩在我面前演这一出，到底为什么你我心里一清二楚。我只希望你别忘了自己作为警察的立场。”

被周巡这么怼，你也没办法生气。你和周巡还有关宏峰兄弟俩之间的立场博弈根本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问题。

如果可以，不论是周巡还是你，都没想过站在关宏峰的对立面。

你叹了口气，“我从没忘过，你都自身难保了，我能帮你做什么？”

“这案子在海港手里，你能做的也有限。”周巡垂头丧气。

赵馨诚这时候推门进来，脸上居然带了一抹笑：“好消息，市里调任施局坐镇长丰，他恢复了关队的顾问身份！”

周巡像是一颗浇了水又活过来的野草，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关宏峰能调动的资源又多了起来。

而周巡，虽然嘴上说的那么严肃，但不可否认的是，哪怕内心仍有怀疑，周巡还是把关宏峰当作救命稻草。

回到自己车里，你坐在驾驶座默默消化着这两天的信息。

市局把施广陵调下来稳定军心，估计在他的立场上，启用关宏峰是最简单有效稳住队里的办法了。

另外，周巡搞这种下毒的小人做派你是完全不信的，更何况，他有什么杀害刘长永的动机。在213案的立场上，他们俩甚至还是合作关系。

干掉刘长永究竟又是为什么呢？因为他查到的东西？关宏峰也查到了，难不成他也有危险？

周巡到底和关宏宇聊了什么？关宏峰知道周巡在怀疑他了吗？关宏宇知道了吗？

你承认，时至今日，你仍放不下关宏峰，你担心他，却每每想到他都备受折磨。爱得越深，就越痛苦。

你从不怀疑过关宏峰对于案件的判断，正因如此，才让你更加痛苦。

你甚至不知道要站在什么立场去指责他做的这一切。

窗子被你摇了下来，刺骨的寒风争前恐后地灌了进来，吹散了空调带来的热气。

冷空气把你吹得打了一个寒战，但是也吹醒了你的脑子。

一个213案，把两个人甚至更多人的人生撕毁成无数碎片，有家不敢回，有亲人不敢认。

那至今没点眉目的犯罪集团像是一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

牵涉其中的每个人，都仿佛一个个疯狂的赌徒，赌上了自己全部的信任，等着太阳划开黑暗，夜晚结束，白夜破晓的那一天。

可你呢？

被裹挟在漩涡中，甚至企图保持平衡的你，到底要走出一条什么路来？

这样的你，到底能看到天将明的时刻吗？

冬季的北方，天黑的很早。

走到小区楼下时，身边跑过去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跑得辫子也跟着一蹦一蹦的。遛着两条漂亮大狗的情侣，一边走一边低头说着家常话。跳广场舞的老人跟着旋律简单的歌曲活动着自己的身体，还时不时大声与旁边人笑着聊天。单元楼窗子里透出了些许暖暖的灯光，应该是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这些平淡的简单的幸福你不是没有过，可时过境迁，这看起来平平淡淡的日子反而是那么难以做到。

你没坐电梯，慢慢走上了楼。

站在自己家门口时，你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握上家门的门把手，然后重重地按了下去。

有些事，终究是不可以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