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再走一趟,”想及此事,他随口应道,“我记得当时放的地方,让人去取便是。”
——
平钦侯府,灵堂之中。
平钦侯夫人独自坐在铜盆旁边,将纸元宝一捧一捧掷入炭火之中。她容色憔悴,身披缟素,犹如一缕脆弱易散的孤魂。
屋外突然穿来几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她身躯一震,匆忙地转过头去。
室内的烛火在门槛外投出一片不大不小的光痕,让来者的身形半边笼在夜色之中,半是被烛光映亮。
那是个身量中等的女子,一身利落的窄袖武服,以黑布蒙着下半张脸,突兀的暗红色胎记自覆面的布料之下蔓延出来。
几乎是瞬息之间,灵堂外看守的家仆闷声倒地,连袭击他们之人的模样都未看清。
赤枭一步步地走进燃着长明灯的灵堂。涌入的夜风穿堂而过,两侧白幡被吹得不住曳动。
“侯夫人,”她开口道,语气像未化冻的寒冰,“这几日梁京里的乱事,主上已经听说了。”
平钦侯夫人见是她来,卸下了原先的防备。
她扯落发顶披覆的细白麻布,仰面看向来者,低声道:“我没想到会出这种岔子,那日铭礼居然误听见了观主的密谈。”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您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听出了赤枭话语中的暗示,她静默片刻后开口:“活也活够了——等我处理完府里的丧事罢。”
“侯夫人真是有意思,当初谋划弑子的事情做得毫不犹豫,如今却装模做样,倒是满怀慈母心肠。”
赤枭本想再出声冷嘲几句,见眼前人形容枯槁,不由得敛声抿唇。
疲倦在半阖的双目之中堆拢,平钦侯夫人摘下腕子上刻有缠枝莲花纹的镶金玉镯,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牵强地扯出一抹温慈的笑,将镯子递予眼前人,“想来以后这物件也用不着了,避免有心之人利用,你替我收着吧,姑娘。”
赤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平钦侯夫人仍是固执地平举着手臂,直到她将镯子接下。
“你妹妹的事情……”话未说完,赤枭像是不愿再听了一般冷了脸,转身便走。
黑衣女子离开之后,平钦侯夫人脱力似的跌坐在地,颤抖着抬手捂住眼睛,有泪水自干涩眼眶中流出,脸庞因她竭力抑制哭声而显得分外扭曲。
没用的,回不去了……
她想。
这世上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