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难人数八百二十一人。”
“海德曼驻军士兵九十六人,小队长三人,中尉一人,平民七百二十一人。”
清点工作不算快,因为被安排避难疏散的居民同柯克手下的部队相比,实在是有些乱。那些走散的家庭花费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彼此的亲人,然后逐一进行登记。
驻军基地和指挥中心也遭到一定程度的损毁,少量漏网的异种到处乱窜,朗带队指挥将它们一一打下来,再用吞噬类武器清理干净。伊莲娜接手了后续工作,毕竟这颗星球过于广袤,他们不得不抽出一部分人员重点排查靠近苏苏里江的辽阔区域,至今还未返回。
留守卫星基地的队伍已恢复内部通讯,深空基站和宇宙树系统依旧毫无响应。他们刚刚对同样遭受到侵蚀的设施执行完消杀,还不知道自己正被法赫纳和月神之弓用炮口指着。
清理舱不够用,很多士兵被迫滞留在机甲中,将位置让给暴露在污染中时间更久的平民。
“还能动的全给我爬起来干活。”
男人的心像石头一样硬,曾经将卡姆兰的驻军拉练得鬼哭狼嚎,现在海德曼的养老部队也有幸体验到了同样的可怕。
所有杀伤性武器全都被收缴一空,能干活的装甲倒是一样没少,Ignis的人在他们看来和恶鬼没什么两样。
“划出隔离区,把有潜在风险的人暂时安置在隔离设施内。”
金乌挪开那些倒塌的砖石,清理出一条足够人群进入驻军设施的道路。
小型无人机嗡嗡作响打配合,快速地搬运着挡路的东西。
“他们干不动了。”
还没被放走的柯克现在已经彻底认命。他的轻度脑震荡带来了一系列副作用,比如晕眩和恶心,比如耳鸣和头痛,但总体而言还算处于可控范围内。
“在你们抵达前,海德曼的潮汐侵蚀持续了三十多个小时。”
朗瞥了他一眼。
“劳伦斯管理第五军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二度爆发。”
“人类最开始对于污染潜伏期的认识还不够充足,导致未经隔离的人回到了人口密集居住区,并且于两天后再次引发了新一轮的扩散。”
“我没有在同你进行商议。”
围剿过足够多异种的前任军团长说。
“除了受伤、受感染、已经累到猝死的人之外,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时候躺下——如果他们不想睡醒一睁眼,就发现身边的战友突然变成污染物的话。”
“走不动就给我爬,否则我会把他们的屁股抽开花。不合时宜的体恤会要了你部下的命。”
“包括你的驻地卫星,让他们再次进行一轮审查,不准漏掉任何一处污染源。”
于是海德曼鸡犬不宁一整天。
等到所有人被筛查完一遍,待在了各自的位置,已经是第二天的半夜。
期间有三位普通民众展现出轻度受污染症状,被紧急扎了几针抑制剂,有待进一步观察。
Ignis的人还算好,海德曼的部队彻底瘫痪。
有那么一瞬间柯克怀疑这是反贼的诡计,只要将他的人全部累死,就再也不用担心反抗问题了。
结果还不等他想明白,自己就被扔出了金乌。
具体来说,是朗薅着他的衣服领子,将他整个拎出去。
“观光体验结束了。”
站在驾驶舱边缘岿然不动,且明显缺乏同情心的家伙说:“一般来说我的副驾驶只会留给自己的伴侣,你很幸运。”
柯克想要破口大骂。
他倒要问问这算是哪门子的幸运,如果被揍被打被抢劫能称得上幸运,他会将这种幸运整筐扣到面前这名法外狂徒的脑袋上。
他也算看明白了,这位前任舰队长确实没打算对海德曼的驻军做什么,否则也不会帮着进行战斗救援。
“所以你的伴侣到底是哪位?!”
“他是全宇宙最好的人。”
这一次对方没忽视喷火的指挥官,在脱离封闭的重甲驾驶舱后也没再移动,而是停留在视野开阔的位置吹了一会风。
眼下他们距离被焚毁的打击目标大约一百五十公里,那些烧焦的气味已经飘过来,融化在夜晚冰冷的空气中。朗在柯克站稳后松开了钳制,抬手慢慢地将所有汗湿的黑发全都捋到后面去,金棕色的眼睛望着夜空。
“是把我从烂泥里拉出来的人。”
四周五花八门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筋疲力尽的海德曼士兵刚离开驾驶舱就瘫了一地,多一步都走不动,连屁股底下扎人的石头子儿都感受不到。
有些人在骂,有些人在唉唉痛呼,还有一些人原地入睡回归婴儿般的睡眠质量。
更远一些的地方,无处可去的普通民众发出细小的哭声和笑声。
“别想不该想的。”
朗的表情平静,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同柯克谈话。
“海德曼的通讯网被全面掐断,你的求救信号发不出去。激光武器和星舰正悬在你们的头顶,不采取极端管控措施是因为我想最大程度地减小伤亡。”
“如果你想做点什么,就做好接受自己的部队和士兵全体殉职的准备。我还没有慷慨到对敌人以德报怨的地步,尽量减少己方损失永远位于我的决策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