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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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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有事说事!扯尼玛的八丈远!再扯批扯调的,老子要毛了!”

邢五爷生气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比姜九爷大多了。

姜九爷憋着气,邢五爷怒视他,陈三爷摇摇头,姜九爷忍了没再开腔。

“行善,还在生气啊?”邢五爷试探着问,他现在也猜不到周立行到底是越平静越生气呢,还是暴躁起来才算生气。

周立行对邢五爷的观感十分复杂,他后来猜得到,应该是邢五爷出门前就派人去求助,才能让林参谋来的如此及时。

若是只有八十八军的李参谋来,未必能袒护他周立行。

可邢五爷本人抽大烟,按谷娃子的说法,邢五爷当初对忠义堂入股烟馆的事情,没有表明任何态度,他邢五没有表明态度,连带着唐浩子也没反对。

“没生气。”

周立行还是得给邢五爷面子,他平静地回答,“你们也没怕我生气。”

陈三爷嗨呀一声,拍着自己的胸口哀叹道:

“小八爷啊,我陈三爷给你认个错行不!是我被钱迷了心窍,就想着多点渠道多挣钱,是我贪心,要不你打我红棍吧……”

周立行静静地看着陈三爷,好了,唱红脸卖可怜的来了。

实话说,他还真的想打陈三爷的红棍!打得他屁股开花那种!

代舵把子才干多久啊,就开始试探底线了……

陈三爷不是靠打架杀人升的排位,他见周立行绿幽幽地盯着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即开始解释:

“行善,我也是没办法啊!方大爷走的撇脱,我们留下来的人可难哦!没钱寸步难行啊!”

“你看,几千号人出去了,这些人的军饷要我们自己筹,武器我们自己买,堂口十几年的积蓄一下就干干净净。”

“这些人走了,活没得人干就算了,他们的家属还得每季都发救济粮啊!各个分堂要供兄弟们吃饭,钱不够就得问总堂要;兄弟们家里婚丧嫁娶,堂口给不给办礼?和其他堂口,政府部门,要不要引来送往,相互打点?大爷带出去的人被小日本打死了,我们也还的准备一笔丧葬费呢……”

“这样样事情,都要钱,我也是心里为大家着急,为了大家的利益……其实你看,什么来钱最快?除了抢,就是鸦片,这四川那个军阀不贩鸦片?”

陈三爷说的唾沫横飞,越说越觉得自己用心良苦,本是没有错的。

邢五爷连忙开始大声咳嗽,打断陈三爷的话,“行善,当初做这个决定去入股,我们大家都有错。”

车十爷终于能插上话了,他赶紧跟着表态,“就算我们出发点是好的,可也确实违了方舵把子的令,是我们没对,我们都反省。”

唐浩子全程都在看大家,这个时候只管点头。他其实一开始是反对的,但陈三爷说能给大家多分钱,他又犹豫了。此刻大家被周立行一招石破天惊的玉石俱焚给吓住,他其实内心是轻松了不少的。

周立行攥着椅子的手缓缓松开,“陈三爷,邢五爷,姜九爷,车十爷,滇缅公路通了。”

陈三爷清了清嗓子,摸了摸鼻子,“是,是啊……”

“那条路上进来的,都是紧缺货,稀罕货。”

“咱们堂口搭上的这条路,随便漏下的点滴油水,都比大烟挣的多。”

周立行毫不客气地点穿,“你们,当真以为我不懂挣钱吗?”

邢五爷老脸一红,陈三爷圆脸一白,姜九爷驴脸一青,这三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内心最隐秘的一点被戳破了。

“我当初跟着公路局去跑川滇线的货运,之后又跟着陆军独立工兵团交通部直属施工队修路,我会对走私的生意,一点都不懂吗?”

周立行把话摊开了。

“你们虽然口口声声喊我小八爷,可我确实进堂口时间短,又是承了黑老鸹的福荫,受了方大哥的提拔,所以……在各位爷心里,我只是小,并当不得八爷。”

“若不是这次,我亮了脾气,甚至开了生死场,你们甚至从未真正意义把我当一回事。”

“你们怕的,是方舵把子,不是我周行善。”

邢五爷将那眼睛一闭,恨不得原地消失;陈三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真是受不住这愣头青的直白;姜九爷倒是想跳起来跟周立行对骂一通,又怕周立行记仇之后暗地里收拾他,只能用冷笑显示自己的不屑。

“行善,我和三爷确实有当老辈子的资格,我们也确实是有把你当晚辈在照看……”

邢五爷觉得不能再让周立行这么直白下去了,他撇开姜九,接过话题,“我们和方舵把子,也不是怕不怕的关系,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风雨,不亚于你跟冯争鸣打生死场。”

这话说的太有水平,周立行和冯争鸣是个什么关系,看来邢五心里有竖。

君子和而不同,有争执但并不会背叛。

周立行点头,“这个,我是信的,五爷,我知道。”

陈三爷听了周立行这话,脸色缓和些了,“行善,我知道,从你的角度看来,我们这次入股的事儿办的不地道,但你不能怀疑我们的用心。”

周立行再次点头,“三爷,我没怀疑过你们的用心,你们确实只是想多挣钱,大伙儿也都只是想多分钱。谁会不喜欢钱呢?”

陈三爷跟着点头,“就是啊……”

“可是,莲妹儿呢?”周立行看着陈三爷。

“那可是我们堂口的街坊邻居啊,在我们忠义堂还是个小堂口的时候,莲妹儿的父母就来咱们茶馆喝茶帮工过吧?你们看着莲妹儿从小孩子长到现在吧?她有没有喊过你们叔叔伯伯?”

“石娃子谷娃子愿意拿钱去赎人,为什么大家不帮忙呢?”

“你们当着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陈三爷张了张嘴,所有的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目光游移,看向邢五爷。

他想说冯显贵不乐意,他把冯显贵没办法,他还想说冯显贵说从不逼迫那些女招待,都是女招待们自己想多赚钱才主动去陪烟客的……

可他在周立行澄澈且失望的眼神下,哑口无言。

邢五爷叹口气,把个黑脸扭到了一边,他是真没想到,周立行这么能说,一句话就掐住了大家的七寸。

这事确实是冯显贵太不地道,陈三也是个没本事的!而他邢五,也是有错……他被送来的大烟钱财迷住了眼……

姜九爷倒是想回嘴,车十爷眼疾手快,直接给他捂住了。

虽然车十爷不会说话,但他感觉得出来,姜九爷说的肯定不是好话,要是说出来,指不定今天大家都谈崩了。

一直闷不吭声的唐浩子终于说话了,“行善,是我的错。我代管六排,巡风护律,扶危济困,是我没做好,你罚我吧。”

周立行轻轻地笑了下,“那你自己领罚吧。”

有人背锅,周立行还能说什么呢?

他们已然是一伙的,自己倒像是个外人了。

唐浩子愧疚地向周立行抱拳,他抽出匕首一刀插进自己的肩膀,咬紧牙关。

周立行不为所动,“代六爷,别急着抽,我还有话说。”

匕首一抽,血流出来就得赶紧包扎,他的话就说不完了。

唐浩子无奈,只能让那匕首插在肩膀上。

“年岁上来说,你们是长辈;堂口里排位,我们算平辈。今日我话说的直,你们也不要怪我,毕竟我年纪小阅历少,却又有必须说清楚的职责。”

周立行也是懂示弱的,他并不只会一味硬扛。

“黑老鸹说咱们忠义堂是浑水袍哥起家的,当年干土匪的时候,都不会欺压穷苦人家,不会打劫同乡亲友。各位老辈子,你们一路走来,你们更懂。”

“三爷,五爷,今日我就问一问,若是方大哥真的战死沙场了,咱们忠义堂,以后还是忠义堂吗?”

周立行问完这句,便不再说话了,他等着眼前二人的回答。

他看得出来,姜九是听三爷的,车十是听五爷的;唐浩子原本应是和自己站一条线,但唐浩子已经给了自己一刀。

陈三爷心中一片烦乱,邢五爷也是脑瓜子嗡嗡的,他们俩难得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是随口敷衍几句,那他们倒是可以千句八百地说。可明显的,周立行不是能敷衍过去的,说不定还会把他刺激到。

可要认真的说,陈三爷却不敢了,若是方结义真的回不来了,他……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一直守着方结义定的规矩。

若他陈三爷当了龙头老大,他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多年的乱世已经塑造了他的想法,他确实就是追求生存和利益大于其他。

邢五爷长吁短叹,他是没有什么当老大的心肠的,他年岁越发大了,只想有个儿子养老送终。他想积德,可这德也得有命有钱才能积啊。

“方舵把子还活着一天,我们就守着他的规矩一天。”

最终,还是邢五爷开了口。

“他若是真的为国捐躯了,我们不管做什么选择,都会把把后事办好,把堂口兄弟们安顿好。”

“剩下的我们走一步,看一步,要得不?”

陈三爷心中百般念头转换,听到邢五的话,觉得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他跟着长叹一口气,沉重地点着头:

“是的,行善,来日方长,我们先看眼下吧,这日寇来势汹汹,说不定我们到时候都拿着枪去守城了,什么堂口不堂口的,谁知道能不能长久……”

周立行站起来,向在座诸位行了个抱拳礼。

“那我接下来去会理一趟,归期不定。堂口的事情,再次拜托给诸位了。”

去会理,一是完成黑老鸹的遗愿,二是他周立行得退一步。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时刻看着他们,只会让他们感受到威胁,反而容易为了利益拧成一股绳。

他不后悔去了一趟滇西,但因为他走出去了,堂口里的局势变了,比如唐浩子的沉默,可以看出来很多东西。

他一直记得方大哥的交代,或许,他确实应该给自己谋一条后路。

陈三爷抹了一把脸,周立行退了一步,他也安心,可他不能让周立行这么走,会显得像是他逼走对方的。

“去吧,我让人把总堂的令牌给你,盘缠任你取。那边最近确实出了些事情,齐高杰死了……你去看看也好,从堂里挑几个好手跟过去,那边乱的很。”

“你的伤还未彻底好玩,不要舟车劳顿,那个紫苏也是只剩一口气,你们都先养养身体,迟些出发。去了也不急着回,慢慢地处理好事情。”

邢五爷嘱咐着,他真的是服了周立行的行动力,生怕他明天一早就出发。

“这回真的放心,我们不会再乱搞了,真有什么事情,也等你回来商议好再干。”

陈三爷补充道,他也是怕了周立行的一根筋。

有陈三爷这样的承诺,周立行站起来,向两位长辈再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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