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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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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洪雅县,稻谷开始变得金黄。

外面的征战和轰炸,并没有对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县城产生什么影响。

这里依旧四季青翠,青衣江河岸边的码头依然热闹,街道上的青石板和土瓦房透着岁月的平静。

周立行带着王喜雀和阿涅先在城关镇里找个旅店落了脚。

他一岁多便被家婆带回柳江镇养大,其实这县城也没来过几次。

一番打听下,才知道周氏中医馆及其擅长骨科,他立即带着骨伤未痊愈的王喜雀去了周氏中医馆。

大约是周立行长得和父亲颇为相似,那中医馆的坐堂大夫一直仔细地观察着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在给王喜雀上好家传的中药敷贴后,还是上前同周立行搭话。

“这位小兄弟,老夫看你尤为面熟,跟咱们周家人长得有些相似,可是沾亲?”

老大夫胡须长长,长得慈眉善目。

周立行还没想好要不要回答,阿涅已经最快地帮应了。

“老辈子,他姓周。”

周立行只好点头,“是。”

“周光晟是你的?”老大夫的声音放轻,似是在期待某种可能。

周立行沉默良久,“他是你的什么人?”

老大夫从周立行的态度中看出某些端倪,他长叹一口气,诚恳地回答道,“他是我的堂侄,当年堂兄弟一家的病,我没有给看好,很是愧疚……本想把他唯一的娃儿养在膝下,可是去迟了一步,他父亲的亲兄弟已经把娃儿给卖了……”

“我托人去寻,后又听闻他的岳母已经把孩儿买了回去,带回了柳江。我心中羞愧,便没有去再去打扰……”

周立行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我在外漂泊多年,此番带着妻子和舅子回来,是想买点土地,归家安居。”

老大夫怔怔地看了周立行半晌,又看向王喜雀。

王喜雀不惊不乍,平静地回看老大夫。

“孙媳妇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常年用了……一些药物,怕是……我给你们开个药方,吃个一年半载的,若是没效果,再来找我。”

老大夫是中医,把脉几十年,他看出来了许多,却没有挑明。

“我是几次差点死了的人,我不在意这些。”

周立行见过王喜雀以前喝的药,是药三分毒,他不想王喜雀再伤身子。

“谢谢老辈子,我会喝的。以前形势所逼,不想要。现在得偿所愿,想要。”

王喜雀拍了一下周立行的手,微笑着感谢老大夫。

周立行的脸瞬间通红,喉咙像是被锁住了一般,呼吸都有了几分困难。

有些话不需要挑明,老大夫猜到了周立行的身份,也看出了王喜雀的难处。

周立行懂得了王喜雀的真心,也明白了老大夫的关照。

只有阿涅什么都不懂,他一心只想晚饭吃什么。

洪雅县城虽不大,吃的却多!

此地产藤椒,那是一种没有花椒麻,但有着奇异香味的植物。藤椒油泡出来的钵钵鸡,那香味一条街都能闻到。

此地多山,养山羊的多,羊肉汤也是一绝,码头上的工人们也愿意出钱凑一锅羊肉汤,热腾腾地煮上肉和菜,蘸酱里放着鲜红的朝天小米椒,加上香菜葱姜蒜,还有那豆腐乳,吃得浑身舒爽,

阿涅更喜欢的是卤水麻辣烫和凉粉咔饼子,他当真是做到了从街头吃到街尾,吃的肚儿滚圆。

有了老大夫的从中转圜,周立行很快买到了属于自己的两亩田地。

这田地不算好,并不在周氏祠堂所在的城关镇附近,而是城外四五公里处周家祖宅所在的珙桐村,是周立行父母当年住宅所在的地方。

周立行领了这份好,他身上的金银基本都投到了乐山的厂里,随身带的钱财并不多。

乐山大轰炸后他急着跑路,身上的钱财更少了。

等买完地之后,剩下的钱也就恰恰够买砖瓦木料,请人修房都勉强。

老大夫做主借了些钱给周立行,嘱咐他不急着还,先把房屋建了,有个安身立命的容身之处,再考虑以后如何挣钱还。再不济以后可以用粮食,或采药材来抵。

为了省钱,周立行三人不再住在旅馆大手大脚,而是到旧屋遗址,先搭了两个简陋的茅草房,用石头和红泥巴磊了灶台安上铁锅,简单地备了竹碗竹筷,开始为建房做准备。

周立行和阿涅也参与进了建房的队伍,因得有个房基在,并且当年的房屋基地都是石头磊起来的,在这个基础之上修房变得容易了很多。

每日白天,周立行和阿涅哼哧哼哧地跟着一起立柱、砌墙、搭房梁,王喜雀便洗衣、做饭、编竹子,她手巧,不仅竹子编的好,还能绣花,很快便在同村中接到了绣花的活计。

村里基本都是姓周的,大家明面上没说,但背地里早就传开了。

周光晟的儿子周俊秀大难不死,被家婆养大之后外出闯荡回来,待了个顶漂亮的婆娘!还把小舅子改成周姓带回来了!

嗯……周立行又改名字了,因得以前王喜雀夸过他俊秀,他这次改名叫周俊秀。

好歹不是周积德,王喜雀也是大松一口气。

有些血缘,只凭一张脸就能确定。

周立行完全是父母相貌的集合体,但凡一个认识他父母的老人见了,都能认他是周家的子孙。

而周立顺,也就是阿涅,也因和周立行长得五六分相似,被迅速地接纳。

本地人对称呼没那么大将就,周立顺叫周立行姐夫还是哥他们不在意,他们背地里对周立顺没什么摆的,龙门阵的重心都放在了王喜雀身上。

毕竟,王喜雀已经三十多了,她再漂亮,眼神姿态便绝无可能像少女。

村里是周家老家祖宅,虽然大部分条件好的分家都搬去了城关镇,但祠堂还在这边,那些经历风雨的老辈子们也在这边。

人老成精,他们只需假装不经意地来瞧一瞧,同王喜雀搭几句话,便能看出许多。

纵然王喜雀话说的滴水不漏,说自己前夫已经死了,自己带着舅子在云南跟周立行认识。

可她最大的弱点,便是年纪大了。

那些碎嘴子的姑婆婶子们,总是要问,哎,你以前生过娃儿没?没生过?哎能生吗?

周立行时不时听到,就会生气地黑着脸过来赶人。

甚至有时候,会直接让阿涅去骂人。

阿涅骂人是一把好手,西南话也说得十分顺溜,没多久和和村里的姑婆婶子们骂成一团。

并且阿涅骂急了会冒出家乡话,叽里咕噜一大通,那些姑婆婶子们听又听不懂,气得半死就要动手。

阿涅虽然不还手,但阿涅跑得快,总是能把那些姑婆婶子们绕弯子摔进田地里。

于是,周立行和阿涅的风评,在村里越来越不好。

大家谈起来说的都是——那个性格跟他爹一样臭的小辈子,带了个狗一样乱吠的小舅子,娶了个不下蛋的老母鸡,怕是要绝后代哦!

这些对周立行毫无影响,毕竟他拳头还是挺大的,力气也挺大的,加上阿涅嘴毒,王喜雀沉稳,这些风言风语没有激起什么风浪。

这周家村,分了文山武山,周立行回来的这片是文山,对面还有个武山。

文山这边,据说明朝的时候出过文状元;武山那边,据说清朝出过武状元。

现如今,文山这边出医生、教师,也供养出一些去了外面的学生;武山那边有跑马场,出了许多护卫、镖师、袍哥,自然也少不了好些去二十四军任职的。

即便是留在家乡的男人们,识字和武术,都是会一些的。

因阿涅的淘气,周立行不得不和村里的叔伯侄子们较量了一番。

最终得出结果,成都花会打过金章的,确实不一般,周立行走过那么多地方,博采众家之长,跟村里的好手打起来也是要占上风的。

这番较量之后,周立行在村里的地位便起来了,更多的人愿意来跟王喜雀走动,关系愈发融洽起来。

没过几个月,房屋修成了。

那是一个有着一堂四屋的小三合院,厨房仓房,主房客房都有,后面还搭了个养猪养牛的棚子,虽然现在里面还是空的,栅栏和竹口槽已经备好了。

房屋落成,周立行说是去城里找阴阳先生看了日子,隔几日后早起神神秘秘地去了县城。

王喜雀自己单独睡的一间茅草屋,早上起来做玉米粑粑的时候发现周立行不在,只有挤眉弄眼的阿涅。

王喜雀的腿已经好了,可惜还是留下了些许残疾,走路有些跛,且使不得重力。

不过经历过生死的人,都不在意这些,她飘零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安享晚年。

“阿涅,立行干什么去了?”王喜雀一看阿涅这摇头摆尾蹦来蹦去的样子,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给你准备惊喜去了!”阿涅红光满面,粑粑都多吃了两个。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阿涅是个能吃的,快满二十岁的周立行也是个能吃的,王喜雀温柔地摇摇头,转身又去推磨磨玉麦面。

阿涅几口吃完粑粑,自告奋勇地说自己来磨面,让喜鹊姐去立行睡的茅草屋打开那个布包裹先看看。

王喜鹊心跳有些快,她跟着周立行回洪雅几个月了,两人相敬如宾,此刻她猜到了周立行的想法。

她忍住心中的激动,去了旁边找到布包裹,打开一看,竟是一套红色的婚服!

没过半天,周立行回来了,他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是热热闹闹的一队人!

这队人披红挂彩吹拉弹唱,周立行在自己的胸前绑着大红花,一幅迎亲新郎官的打扮,队伍最前面是两个人抬着滑竿,滑竿上坐着县城医馆里的老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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