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茵觉得自家闺女混蛋得厉害,抬脚在她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娘娘问你话!”
宋云抢道:“我没干什么,我还夸她呢!我说她匕首使得好,很厉害,想叫她以后做我王妃!”
此话一出,屋内几人全都愣了,几个大人没忍住,脸上都浮现出微笑来,谁知韩珺却不乐意了,不顾这么些人在场,把眼睛一蹬冲上去又要打,好歹被白兰茵拦住了:“娘娘,小女顽劣,您别见怪才是......”
“谁做你王妃!”韩珺一面在白兰茵手下挣扎一边怒道。
宋云生怕她又过来打他,一面缩脖子一面闭眼喊道:“你明明答应了的!”
“我现在不答应了!”
白兰茵竟然发现按住这小丫头不是件易事,急着训斥道:“什么答应不答应?京城多少名门闺秀,难道还轮得到你这顽劣丫头?快向殿下认错!”
“我不认!”韩珺眼神凶狠:“他叫我给他换鞋洗衣裳煮饭,我才不干!”
宋云这些日子天天跟在韩珺屁股后,喜欢这个“姐姐”喜欢得不得了,即使挨了揍委屈得厉害,急着向长辈告状,却发现自己好像办错了事,珺姐姐似乎更讨厌他了,加之他人小鬼大,一下子便听出来白兰茵似乎不想叫“珺姐姐”嫁她,忙喊道:“常人家娘子都要给夫君换鞋煮饭,你不愿意就不愿意,换我给你换鞋煮饭,但你答应过,不能不算话!”
一个宫女没忍住笑出了声,皇后也不禁莞尔,唯独白兰茵吓得够呛,赶忙把两个祖宗拉开:“娘娘......两个孩子童言无忌,千万海涵,珺儿!快道歉!”
韩珺这回倒是没再倔,及其僵硬地朝宋云行了半个礼,还没开口就被比她矮了半头的小殿下拉住了:“我不要你道歉!我......”
白兰茵头皮发炸,打断道:“殿下宽宏大量,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哈哈,娘娘,我看还是......”
皇后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行了,宁儿,带殿下和珺儿去沐浴更衣,这是宫中不是烂泥塘,像什么样子......”
她看了看似乎松了一口气的白兰茵,又目送两个小家伙一个气鼓鼓一个泪汪汪的离开,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蓦然想起多年前太子殿外一场朦胧缠绵的雨,像梦一般。
韩濯的脸上一凉,似乎被一滴冷雨击中。
她抹了一把脸,抬头有些忧虑地瞧了瞧阴沉的天色。
“是不是要下雨了?”宋青瑛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劝道:“要不先不急着回去,在寺里休息一阵再说吧。”
“这雨瞧着不像是只下一阵,”韩濯道:“还是快些走的好。”
宋青瑛千瞧万看,仍然觉得韩濯穿得有些单,道:“其实就算在寺里过夜也无妨。”
“可不成,”韩濯道:“我饿得厉害,几日来就馋一口百草巷的花雕醉鸡,昨日没买到,今儿好不容易托了吴钩兄弟早早排队买一只回来,若我今晚夜不归宿冷落珍馐反而去啃庙里的青菜,岂不是天大的罪过?”说着,她退而求其次地接过了宋青瑛递给她的斗笠:“我戴着这个就成,都入了夏了,放心,不会着凉,再说了......”
韩濯对车内的宋青瑛笑道:“今日你我也算是见过了高堂,你舍得错过一夜良宵......”
宋青瑛手一顿,纠结片刻,终于落败:“那你再多披一层衣服......”
韩濯大笑一声应了,将鞭一扬,稳稳当当地赶起了车。
宋青瑛几年来虽进出西京无数次,却从未想着特意回自己的生母及妹妹埋骨之地看看,一来时过境迁,去了也不知如何祭拜,二来他也不知如何面对上一辈的往事,照理来讲,似乎他多少应当伤感,可他纵使如何努力,也只能调动些稀薄的惆怅来,反倒使他疑心自己是不是个无情的怪物。
这次前来祭拜,倒是韩濯的提议,她对惠妃娘娘和公主,自始至终带了些敬意与惋惜,兼之又是宋青瑛的亲娘,于情于理都该来看看,于是挑了个最近的吉日,二人一早便带了香烛祭品去往普化寺,没成想天公不作美,返程时竟开始下雨。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视线被涂上迅疾且稠密的白线,韩濯纵使胆子大,也放缓了速度,不教车轮陷入郊野的泥泞中去。
宋青瑛还是担心,掀开前面帘子说了几句话,可骤然增大的雨势仿若雷声轰鸣,韩濯又聋了一只耳朵完全没听清,他正打算扯着嗓子喊两句,却瞧见前方道路的拐角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泥水里缓缓爬行。
韩濯显然也瞧见了:“好像是个人!”
她果断地勒马跳了下来,宋青瑛紧随其后,奔向那人身前。
短短几步路,二人身上皆被雨水打透,那伏在地上的人方才还挣扎着伸手似乎要拦住车架,此时见二人似乎是瞧见了自己,却仿佛耗尽了力气,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头一栽伏在了泥水中,瞬时人事不知。
“不会死了吧。”韩濯奔到人近前,将他身子翻了过来,霎时吃了一惊。
那人额头唇角都是伤,双腿的角度扭曲异常,暗暗的血从膝盖处的布料透出来,显然是被敲碎了膝盖。
“姚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