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岐才停下了动作。
很多次我都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但傅岐掌控的很好,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变得异常温柔,等我缓过来,他再继续不要命地发狠。
手腕和小腿的痕迹已经开始发青,超过领带覆盖的范围钻进傅岐眼里,他抱起我,动手解开。
我居高临下半伏在他的肩上,温存地亲他的侧颊。
“捆另一边”,我有气无力,抓他的手,“我想再来一次。”
“别哼唧”,傅岐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把我抱到沙发上。他捉住我的小腿,用搓热的掌心慢慢揉。
“疼不疼?”
我摇摇头,手不老实地乱摸。
“……”
傅岐看了我片刻,意味不明地挑起眉,“哟今天还能动呢?”
“哟”,我学他,“哟哟哟哟。”
傅岐笑出声,半俯下身亲吻我的嘴唇。我的下唇在高悬起落中被自己的咬破了,大概还流出点血,现在干涸在唇峰上,被傅岐不算柔和的吻勾住,又一点点洇在了傅岐的唇间。
他的吻逐渐向下,我难耐弓腰。
“停…傅岐,停一下……”我捧住他湿漉漉的脸,感觉浑身上下都被烫的发红,大脑也有点宕机。
“嗯?”傅岐发出很低的音节,含糊不清。
我只能紧紧闭着眼,感觉浑身的血管都在翻涌、突突直跳。
“小俞,你回过家了?”傅岐从我带过来的袋子里拿出上衣,捞起我套上,“不是今天不想回去么?”
我扯了扯衣服下摆,“……就随便拿了个。”
傅岐无奈:“明天降温,这衣服有点薄,走的时候记得把我那件外套穿上。”
“行。”
“那咱们今晚在这住?”傅岐问,“还是去酒店?”
“我在这住”,我在沙发上躺平,横着胳膊占据了大部分位置,抬手指指傅岐扣在茶几上但仍亮个不停的手机,“估计你是没时间睡觉了。”
傅岐离开三十四层的时候不忘留下他的饭卡,告诉我如果他来不及找我,就让我自己按时去吃早点。我答应下来,把镀着金线的高级黑卡放在一旁。
简单把屋子收拾成原样,我拿上东西,离开了世钊。
很想在走之前再抱抱傅岐,但隐藏的情绪不知道在哪一刻就会乍然决堤,我赌不起。走着,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好似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一切想要回头的冲动。
一直走了很远,走到腿肚子都在抽筋。我坐在马路牙子上缓痛,才想起来这段很长的路我应该打个车。
“……蠢透了”,我自言自语。
没多久,出租车停在我面前,闪了两下灯。
“小伙儿去哪儿?”司机热络地开口。
“罗浮路十三号。”
“哎!那个复健中心啊!”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发动了车,“小伙子,家里有亲人在那?”
“嗯”,我笑笑,“我姐在。”
司机叹了口气:“那地方可贵,做亲属的不容易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沉默下去,司机见我不言语,也没有再聊。
折腾了一晚上,又走了半宿,体力消耗成负数。我头靠着窗户,闭上眼,车外的霓虹光亮接连打在眼睫上,我眨眨,感觉自己累的快要睡着了。
可能,真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出租车猛一脚刹车停住,我被惯性带着前倾一下,好悬没一头撞上副驾驶的靠背。
我皱了皱眉,算是清醒了。
“刹车把你整醒了吧,不好意思啊!前面好像有个事故”,司机放下车窗,探头看看,又回头看看时间,发现是四点多。
“嘶,这时间点……够不吉利的。”
复健中心的蓝色标志看着不远,我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钱下车。
“哎,不是我贪你钱啊小伙子!你看,前面道封起来了,你走不过去的,得绕到西门,还是我给你送过去吧。”司机把表关了,蓝色光源下的唯一一点红色也没了。“你就按现在的车费给,剩下的算我送你的,你也不容易,大半夜还得往这地方跑……”司机说着,车空调上挂着的手机震动了几声。
“嚯”,司机惊讶呼道,“前面是有人跳楼了,这下可麻烦了。”
覆盖了大部分视野的无机质蓝色冷光,原来是来自不远处停靠的救护车。
司机干脆打开车门,自己站到车外面眺望。几条隔离带反着光,下过一点雨的湿冷夜风混着烧焦似的尾气味道,一股尖锐的血腥气直往人脑仁里钻,我示意司机把窗户关上。
“真可惜,好像岁数还不大呢——”
司机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尾音和烟头红点被上升的车窗挤在外面,剩下的半句没听太清,我鬼使神差地点开手机,给宋烁发了消息。
[我:睡了么?]
发完才想起来现在是四点多。
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突兀到好笑,我笑着收起手机,摇了摇头。
侧头的一瞬间车窗反射出我的表情,我停下摇头的动作,端详看着。怎么脸这么苍白?我摩挲起来脸颊,想让它们有血色一点。
叩叩——
司机敲了敲左侧的车窗,我俯身过去,降下一点。
“作孽哦”,司机在车窗与车门的夹缝里撂下几句话,“人死透咯,得收拾一阵了,我带着你绕开走吧。”
司机把烧了一半的烟头用脚碾灭,等烟味慢慢散开后坐回驾驶室。“在这的人经常有想不开的,动不动就跳一个,没办法,人家自己不想受罪了,也不想再拖累家里人。”
司机跟后面的车打了个招呼,缓缓调转车头:“……小伙子,你别多想,回去了睡一觉,今儿半夜的事就当是场梦,好好陪着家里人——哎!你干什么去?!”
出租车转弯的一瞬间我忽地拨开了门,被弯度带着一阵踉跄,双腿不知从哪迸出一阵大力,竟隐约听见了骨头摩擦的嘎叽声。
心跳一声狠过一声,砰、砰,胸腔和咽喉都在痛。地面也忽然开始晃,打摆子似的,我走远、又走近,震耳的粗喘压抑不住狂跳的脉搏,我只剩被恐惧和绝望支配的余地。
“那边不能过去!”司机的声音,匆匆的,一下子飘的很远,“…快……回来……”
“闻……”我感觉自己的瞳孔在扩张,什么都看不清了。
“姐…?”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姐?!”
手机轻震,我收到了宋烁的第二条消息。
[宋烁:你来晚了,她死了]
眼球不受控制的向上移动,发出牙酸的咯吱声。我难以遏制地,又看到了我拼命拨开车门前的那一刻——
[宋烁:她又跳楼了]
……
尖锐的呜咽渗出来,我听不清是不是自己在哭。
隔离线内变成了无数的重影,血腥味骤然浓烈的呛人,胆汁翻涌起来,我突然想吐,却只呕出来一口腥血沫。
是谁先控制住了我?
被压死在后背的手掌变成难看的绛紫色,很痛,但慢慢地竟然就不痛了。
“别咬隔离线!松嘴!”
“这人是家属吗?!来人,来人管一下!”
“你冷静一点!”
冷静吗?
好,知道什么人最冷静吗?死人。
闻瑕是死的,我也可以是。
我也可以是!
我凭什么不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