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靳嘉瑞回答,她显然早已知道靳嘉瑞会怎么回答。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荣耀。”蓝安卿微微倾身,将咖啡放在桌子上,浅褐色的眸子带着蛊惑盯着靳嘉瑞,“打造属于我们这一代的荣耀。”
她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能将人心底最阴暗,最渴望的想法揭露在阳光下:“靳总,敢吗?”
轻的像风一样柔和的话语突破种种阻碍,进入靳嘉瑞耳中。
打造属于我们这一代的荣耀。
我们这一代的。
我们的。
我的。
话语不停在靳嘉瑞脑海中回荡,最终汇集出来两个字。
“现在的蓝家可没有实力和我谈条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靳嘉瑞眉宇间染上了一片笑意。
“靳总误会了,我不是想和靳总谈条件,而是——”
蓝安卿拉长语调,目光打量着看了靳嘉瑞一圈,语气散漫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我是给靳总一个机会。”
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让靳嘉瑞不悦的皱起眉毛。
虽然蓝安卿一口一个靳总叫着,看似很敬重人。
但靳嘉瑞从蓝安卿的语气中完全没有听到一丝尊敬的意思。
那完全禁锢在骨子里的看不起人和高高在上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落魄的人。
这样嚣张的态度,更让靳嘉瑞觉得蓝家这一次的负债有问题。
“蓝小姐似乎有点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靳嘉瑞眯着眼睛,这种无法掌控全局的场面,让他心中升起了淡淡的慌张。
那种慌张是成年累月积累的,伴随着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以一种强烈的姿态入侵他的大脑。
对于被蓝安卿无知无觉的行为让自己情绪有些崩溃,他有些恨恨的咬上舌尖。
尖锐的他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他眯着眼睛,带着锐利的光看向蓝安卿。
“我想靳总会感兴趣的。”蓝安卿从桌子的抽屉里面拿出来一份材料,放在桌子上面。
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这材料,听到靳嘉瑞的话后,她轻轻将材料推了过去。
靳嘉瑞并不感兴趣的随意看了一眼。
就这随意的一眼,让他再也移不开眼睛。
只需要一眼,他就看出来这份材料内隐藏的巨大利益。
“我相信靳总能抓住这个机会的。”蓝安卿唇角勾了勾,抬手示意管家送客。
管家姓李,在蓝家待了三十多年了,前几天回老家。
也就是在那一段时间,出现了蓝安卿自杀的事情。
送走了靳嘉瑞,蓝安卿愉悦的勾起唇角。
靳嘉瑞擅长掌控局面,喜欢玩弄人心,她现在就是要将他所引以为傲的一切打碎。
绝对掌控的失利,对事情分析的失误。
看似坚不可摧,掌控全局的执棋者,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在棋局里面挣扎求生的困兽。
再用他们内心的恐惧将其一举击败。
靳嘉瑞手中握着那份资料,手臂因为用力上面的青筋凸起,手指隐隐带着一些黑紫。
巨大的利益带给他的并不是喜悦,而是无法抑制的恐惧。
似乎这一段时间的筹备,这么长时间的精心安排都是一场笑话。
他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沾沾自喜要将蓝家收入腹中,结果在蓝家眼中连一个威胁都算不上。
这种所有事情都脱离了掌控,在与他所想相背而驰的时候,他心中早已经被恐惧占满。
慢慢走进自己的家中,偌大的观赏池塘里面的锦鲤不知何时跳出了池面。
脱水的鱼在岸边不停的扑腾,跳跃让它身体内的水分更加快速的流逝。
它张着嘴,白色的泡沫从嘴中吐出来,嘴张张合合的,似乎想要以此获得救命的水。
靳嘉瑞站在原处,愣愣的看着那条不断挣扎却越陷越深的锦鲤。
红色的尾巴上面沾染着泥土。
他仿佛看到了困兽一般的自己,在一片黑暗中挣扎。
不!不可能!
他猛然松手,纸张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在大理石铺成的地上。
他假装冷静实则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步履匆忙的走向那条锦鲤。
他单手将锦鲤举起,拿在手中,目光停留在距离自己仅仅两步之远的池塘。
只要他手微微向前一扔,这条锦鲤就能重获新生。
充满血丝的眼睛将目光移了下来,目光触及到已经停止挣扎,奄奄一息的锦鲤。
曾经在水中难以掌控的活泼锦鲤,如今在他手中无比的乖巧。
靳嘉瑞闭上眼睛,手举起来往后面大理石上狠狠砸去。
四分五裂的锦鲤迸溅出去,血液和碎裂的身体将大理石染红。
像是摔死了之前无助卑微的自己,他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