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信息含量太大,在场听众纷纷低头,苏晗眼睑上的粉晕开,顷刻间蔓延至眼眶。
秋风原本干燥寒凉,可带上她身上的香水味,却莫名潮热。
梁晏不欲受这阵妖风肆虐,便主动离她远些,再远些。
随后转身,朝Goss Savory走去。
“大庭广众之下什么话都说,没脸没皮……”苏晗一坐下就开始叭叭叭diss姚萱,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口不择言。
但凡她抬头看一眼梁晏,定能发现他面色不悦,几度欲言又止。
“姚萱她怎么这样啊!梁晏哥哥我真心疼你,你这么腼腆,一定不喜欢她……”
“怎样?”梁晏放下水杯,杯底和桌面磕碰,响声如同警钟长鸣,直逼苏晗耳朵。
苏晗噤声,待再开口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摸不准梁晏心思,也不清楚传言是真是假,她只是单纯讨厌姚萱。
讨厌她明明平凡普通,却轻而易举成名,还抢走了她喜欢多年的梁晏哥哥。
“梁晏哥哥,我是为你不平。”苏晗眼泪吧嗒吧嗒掉,“她怎么可以当众说你们……你们……我不接受。”
苏晗不是没想过,梁晏哥哥会娶妻生子,可为什么偏偏是姚萱?
他们领了证,结了婚,成了夫妻,做那些事是天经地义的,她知道,但她不敢想。
想象自己爱慕的人,和讨厌的人,做了世间最亲密的事,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只要不想,她就可以自欺欺人当作没发生过。
可姚萱如此简单粗暴地打碎了她的许愿瓶。
太残忍了。
梁晏将纸巾盒推到她面前,正色道:“苏晗,小萱是我的妻子,无论她怎样,你都不该当着我的面,对她指指点点。”
“这是教养问题。”这话是梁晏站在兄长立场说的。
苏家和梁家并非世交,而是远亲。不过血缘关系已经淡得不能再淡,从他们这一辈往前数四代,即梁晏的外公的外公,和苏晗的爷爷的爷爷是堂兄弟。
正是由于这一点,梁晏才对苏晗存有礼貌之余的一分亲近,以及给她较陌生人多一丝的容忍。
“梁晏哥哥是觉得……我没有教养吗?”苏晗扑在桌面上,咬紧下唇抑制哭声,“不是,不是的。”
她巴巴望着梁晏,含泪摇头,“我对别人不这样。因为我信任你,喜欢你,想要依赖你,所以我才把自己不完美,甚至有点丑陋的一面暴露给你看。”
“我希望你看清我的任性我的自私之后,还可以一如既往喜欢我。”
“梁晏哥哥,你懂我这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吗?”
苏晗不希望他说懂,那意味着他对姚萱做过类似的试探,等于传言不虚,说明他真的爱姚萱爱的要死。
她等他否认,可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凝望着玻璃幕墙里的自己,若有所思。
夕阳早已悄悄躲进山林,初亮灯带勾勒出城市天际线,玻璃内嵌璀璨光点,像她那晚星亮的眼眸。
一闪一闪,像她扑闪的长睫,他的睫毛亦不由自主颤动。
Goss Savory顶层视野开阔,钱江风景一览无余。
梁晏看见汹涌潮水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却,湿漉漉的沙滩上,浮现几处白色疙瘩。
应该是白玉螺。潮水漫灌时不见行踪,只待每日退潮后,人们才得以一睹真容。
耳畔响起姚萱半醉半醒时提的问题。
——你为什么只对我没有好脸色?
“梁晏哥哥?”苏晗擦干眼泪喊他。
“我应该不懂。”梁晏端起杯子喝水。
嘴唇触及杯口,他垂下眼睛,才发现杯子里,根本没有水。
他若无其事放下水杯,拾起筷子说:“先吃饭,等会我和你谈棉衣预案。”
苏晗怏怏点头,囫囵扒口饭。
“织锦那批棉布拿到了?”
“没有,成雯在联系其他供应商。”
“也好,我们捐就捐点好的,棉布保暖效果远不如羊毛。”
钱江另一处商业中心——新月环球港,HOP攀岩馆内,姚萱再次以“你敢信”为导语,开启一段长达半小时的吐槽。
骂完了还装模作样加上一句:“槽点太多,我都懒得吐槽。”
作为闺蜜,许箬宁不止一万次想毒哑姚萱的嗓子。
“沈小豫,你懂牵着一条‘汪汪汪’叫不停的疯狗上街是什么感受吗?我真想随地捡块胶布粘上她的嘴。”
沈止豫看着姚萱笑:“没事,擅长发泄情绪,是好事。”
反正HOP攀岩馆是他家开的,就算姚小萱把店拆了,沈小豫估计都会重复上述发言。
好朋友A喜欢攀岩,于是好朋友B二话不说,把离伊洵最近的攀岩馆买下来。
许箬宁深深感受到,自己被他们孤立了。
“你们知道他有多装吗?”
许箬宁斜眼挑眉。
姚萱趴在岩壁上,模仿梁晏打台球的姿势,压低嗓音,“联姻而已,她的事,我无权也无兴趣干涉。”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嚎:“Who cares ? 我请问呢,who cares !说的好像我对他有兴趣似的,他没事吧?”
许箬宁语塞:“他没事,但你大概率摊上事了。”
“哈?”
“回头看看,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