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章成近日与顾晟来往颇多,或是茶楼偶遇同席而谈,或是登门拜访,甚至某次在茶楼,遇见了苏惠之。有旁观者道苏相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顾大将军怒得拍桌而起,幸得忠勤侯从中劝解,然而殷侯爷也未能幸免。
陈洵听到这个坊间传闻时,陈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你且看吧,连顾大将军都站侯爷这边,即使是苏相要与之抗衡都得掂量掂量。你就乖乖等着坐上那个位置,这辈子衣食无忧,不好吗?”
好吗?受万民朝拜,享无上尊荣,可剥开那层漂亮的茧,里面只是一具傀儡,被千万根线缠绕着,举手投足间,皆是掣肘。若殷章成做些伤天害理之事,说不定还要他来背这骂名。
再者,父母不允,他亦不喜。陈洵拿着书沉默,陈南见他这幅模样心中是恨铁不成钢,转身靠着窗,不禁在心中腹诽这圣贤书把人的脑子都读坏了。
心中正想着,思绪被人打断了。
“纸没了,阿爹可否帮我去库房取些?”陈洵将空空如也的盒子给他看。
陈南顶着陈洵养父的名头,听到这句话自觉地应下来去了库房。
直到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陈洵才起身,拿着书出了门,据他观察,周全今日告假不在府中,即使这样,他也一直留心观察四周,生怕府里还有其他的眼线。
“陈洵对此处有些不解,不知丞相大人可否解惑?”陈洵将书摊开在某一页,双手奉上。书房内只他二人,然书房外还有人守着。
苏惠之拿过书时,感到陈洵放在书下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什么。
直至陈洵拿着书离开,他才打开掌心的那张纸,纸上言曰:家父陈祚延,与家母王安君一同被囚禁在殷家城外别庄,望丞相念往日陈氏之情,救我父母,陈洵感激不尽,跪谢先生大恩。另,周全乃殷氏细作,上线为济安堂郎中,望先生小心。
自从陈洵先前给了他一张药方后,他也猜出了些内情。孙医官说那药方上有味毒药,让人用了必死无疑,然而陈洵说这药方是专门找郎中给母亲开的,所以陈洵是在暗示他这“母亲”是假的,甚至连“父亲”都有可能是假的。
陈祚延,陈家幼子,陈婉之弟,倒也难怪陈洵那么像陈婉。
至于周全……苏惠之将纸用信封装好,在窗边敲了敲,两短三长。
窗外很快便出现了个人影,那是墨繁千派来的人,方便随时传信。苏惠之将信递出窗外,那人接了信,很快便消失不见。
夜里,周全回了相府,听人说陈洵去过书房,给那人几枚钱打发了,又叫人给书房送去茶水。
一刻钟后,苏惠之口吐鲜血,晕倒在书房。
周全来时,看到的便是几个小厮手忙脚乱将苏惠之扶至榻上,桌上的茶水被打翻,浸湿了册子,上头还缀着一片晕开的黑血。
卫林急得要去找孙医官,周全却一把抓住他:“慢着!近日顾大将军与忠勤侯来往密切,这时候大张旗鼓地请医官,你让他人怎么想?”
卫林冷静下来,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孙医官得找,你留下封锁消息,尤其别让陈家父子知道了,我去找医官。”
丞相府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有人偷偷放飞了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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鹫盘旋在郦府上空,惊得那信鸽就要飞走。还是眼尖的侍卫看到,才想办法把将要远离此地的信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