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尾,北方迎来冬日初雪。
里山墓园里,枯树白雪,一个个墓碑被披上洁白冬装,静谧而又圣洁。
墓碑前,庄小涵一身黑衣,目光凄凉,薄唇微张:“陈星星,我来看你了。”
她弯下腰,将三根棒棒糖整齐摆放在陈知的墓碑前。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葡萄味棒棒糖。”她往右看沈芝佳的墓,“我也给佳佳带了。”
庄小涵第一次见沈芝佳,是在陈知下葬的那天。
黑白照片上,那个和她有几分像的女孩笑容明媚灿烂,眼尾微微上挑,鼻子精小,薄唇皓齿,她笑着,像个小猫似的乖巧可爱。
为了陈知,她竟可以舍下自己的命。这样善良坚定又漂亮的女孩,怪不得李城会对她念念不忘,而陈知也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奋不顾身。
“陈星星,我决定和李城彻底告别了,这么多年过去,我累了,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她眼睫微颤,又笑笑,“要是你还在的话,我猜你肯定会说,你会支持我的任何决定。”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很后悔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她哽咽,“陈星星,我很想你…”她抽泣着,“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希望你能解脱。”
寒风刮过,热泪结成冰。
片刻,她慢慢平静。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她转身,又回头,“对了,剩下的那根棒棒糖是给江哲的。”
江哲的墓碑,就立在陈知左边。
就在陈知入土后的第四天,江哲因悲伤过度,心碎而死。
*
第一天。
江哲回到他和陈知共同生活了不到两个月的家。他仔仔细细走了一圈,家里面,处处都是陈知的痕迹和影子。
陈知在临走前,给他买了很多菜和吃的摆在冰箱。
江哲看着被她塞的满满登登的冰箱,眼眶发热,他关上冰箱门,上面还贴着张便签。
是陈知写的:【江哲,要好好吃饭,不许再喝酒了!】
江哲摘下标签捏在手上,低下头,哭起来。
怕江哲受伤生病,陈知还给他备了各种药,整齐地放进一个小药箱里。
她写:【江哲,不可以打架哦,下雨天记得带伞,天冷记得加衣,好好照顾自己,希望这些药你都用不上。】
江哲紧紧抱着那个药箱,就像抱着陈知那样。
眼泪如潮水般无法控制的往外涌,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如针扎一样疼。
江哲走到卧室,躺在陈知躺过的那张床上,他闭上眼睛,缩成一团,想象着陈知就在他身旁,就在他怀里。
没多久,泪水便打湿枕头,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疼得他身上出满了汗。
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昏了,江哲慢慢就不动了。
后来他是被小口舔醒的。他睁开眼,已是翌日白天,小口边舔他的脸,边拖拉机似的哼。
他把它搂进怀里,轻轻摸它的头。
小口开始喵喵叫的很大声,它挣脱他怀抱,边叫边跑下床,出了卧室。
江哲想着它可能是饿了或渴了,他便起身跟着小口走了出去。
小口跑到储物间,跳进它的小窝里,它不趴下,还是喵喵叫。
江哲蹲下来摸它后背安抚。
小口又开始用爪子刨猫窝,刨着刨着,下面一张白色的纸漏出来。
江哲把小口挪到一边,翻开垫子,里面竟夹着一封信。
信外皮上写着:【给江哲】
他忙打开看。
半晌,他合上信,仰头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路过脸颊,再到脖子。
喉结不停滚动。
知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甚至是杀人。
你一直都知道的,没有你,我肯定活不久。
他把小口的东西收拾出来,打包好,又把小口放进猫箱里,拎着,开车回了里山。
看到江哲推门进来,江远洋特别惊讶。
“小哲,你怎么回来了?”江远洋督到他手上拎着的猫箱,“你这是?”
江哲举起猫箱放到柜台上,语气淡淡:“爸,小口就先放你这吧,我现在照顾不了它。”
江远洋顿了顿,点头说:“好,等你能养它了,再拿回去。”
江哲没有点头,只说:“那我先回去了,爸。”
江远洋急着走出柜台:“你这就回去?要不晚上留在这吃个饭再走吧。”
江哲微微摇头:“不了,还有工作。”
听他这样说,江远洋心里的担心少了一半。工作也好,忙一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