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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年年一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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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剥的,我怎么没注意。”我接过擦完手,扒拉扒拉碟子里温热的栗子肉,还好没凉,不然胃会难受的。

“等你的时候,”她又撑开纸袋翻翻找找,掏出几个没剥的板栗细细剥起来,“不过还剩几个。”

我伸手过去拿,她身子一侧,把我的手挡开。

我怏怏地收回手,一股愧疚的情绪油然而生:“那你肯定等了我好久......”

“没有,我临时有点事出馆太早了,”她似乎注意到我的不安,把栗子推到我面前,用食指和拇指捻起一颗栗子,递到我嘴边,“年年将军,你负责把这些栗子大军消灭掉!”

“好的鱼老总,一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我忍俊不禁,轻轻咬住。嘴唇不小心扫过她的手指,细腻的皮肤湿润温热,她的手明显僵硬了一下,栗子的香甜在口腔里迸开,软糯的口感厚实绵密,没有刚出炉那般入口即化,但放凉一会也不显生脆。

“咳。”她迅速收回手,清了清嗓子,继续拿起没剥完的栗子,扣了一半天也没见掉皮。

“这是你们的寿喜锅,请慢用。”服务员端着一个8寸蛋糕大小的铁锅从后厨出来,热气腾腾的食材看上去鲜嫩可口,几片肥牛随着冒泡的汤汁有节律地上下起伏。

我和她不约而同: “谢谢。”

我们想等菜上齐了再开动,两个人都没有动筷。

黎昕去洗完手,回来抽了两张纸巾交替地擦干手,我见状摸出包里的护手霜给她,她接过问:“对了,十二月底就放假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暂时不回去。”

“要留校吗?”

“不是,先去我堂姐那里打两个月寒假工。”

“打算攒钱?”

我点点头,并没有说多余的话。

“哇,有什么计划?”

“下学期的生活费。”

“家里给的生活费不够用吗?”

“不是,”我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开口,“是没有。”

我刻意避开她打探的眼神,盯着桌上沸腾的锅,不太想多说。感受到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许久,可能是看出我不愿提及这些事情,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还想说寒假你要是没有事跟我一起去旅游呢。”

“打算去哪里呀?”

“广西,或者云南,暂时还没确定。”

“就你自己一个人吗?”

她点点头:“对呀。”

闲谈间,菜陆陆续续上齐了。我夹了一只天妇罗,酥脆的外衣裹满蘸料一口下去特别满足,我最喜欢吃酥酥脆脆的炸物,尽管第二天天堂总是会被划破,后续两天吃东西都会很难受,但我每次都忍不住多吃。

“怎么不叫上朋友一起?”

“我都是一个人出门旅行的,想一起去旅行的人,一个嘛,我放假的时候她还在上班,另一个,”她夹了一块肥牛裹上温泉蛋放到我碗里,“要打寒假工。”

“室友或者同学呢,你朋友应该挺多的吧?”

我的心怦怦狂跳,像回到了那天下午,她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对我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我想禁果对亚当和夏娃的引诱此刻具象化。

“朋友?其实并没有,室友和同学就只是室友和同学,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两个人都是我高中时候认识的,一个就是刚刚跟你说的要上班,另一个很早就不联系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会有人舍得不和她联系啊,我费解。

她弓着腰,长长的筷子在骨碟里点了又点,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幽怨:“我也不知道,她是我转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女生,其实说不定她并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我们是笔友,当时学校有一个互通书信的活动,写过几次信后突然就不回信了,我后面继续尝试着又写了两次,但依然没有回音。”

“压力肯定很大吧,那时候交心的朋友,肯定就像雪中送炭一样,怎么突然就走散了呢?”我的语气里带着数不清的惋惜。

“我当时很难过,但没办法再联系上她。”

“说不定还会再遇见的,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那我也不会问她了。”

“为什么?”

“过去已经不重要了,她带给我那么多温暖,即使是没有联系的这些年,她对我来说很特别,光是失而复得就足够让人倍加珍惜、泪流满面了,”说到这里,她转眼间一改黯然神伤的神情,口气带着报复式地说道,“不过嘛,我也要恶狠狠地出一口气的...等她哪天突然想起这回事,我就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趁她伤感惋惜的时候我再跟她说一句‘就是我啊笨蛋’,然后看她惊讶无措的表情再抱抱她说我早就原谅她了,让她对我狠狠内疚,天天给我买好吃的!”

我被她故作凶狠的语气逗笑了,连报复也这么温柔,真羡慕这个被她记挂了好多年的人,也羡慕她能够陪着那个时候的黎昕度过一个又一个灰暗的日子,更羡慕她能在她的心里占据这么重要的地位。

一阵微信视频邀请的铃声打断了轻松愉快的气氛。黎昕的妈妈给她打了个视频,阿姨看上去很有气质,眉眼和她如出一辙,看背景像是在家里。阿姨大概询问了一下她的近况,寒暄过后叮嘱了几句,便挂断了视频,她很贴心地没有把镜头对向我。

“你和你妈妈关系真好。”

“是哦,我妈更像我的姐姐。”

“怎么没看到你爸爸?”

“......”

突然的沉默让我领悟到这是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果然,老祖宗的话是有道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不要轻易提及家庭关系。

“高三那年,他们终于离婚了,原因太复杂了,我妈妈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我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我妈带着我转学到水沄,当时因为户口的问题所以只能留级借读。”

就在我以为这个话题已经心照不宣地跳过,我正苦恼着该说什么转换一下气氛时,她漫不经心地说出这番信息量庞大的话。

“对不起。”我几乎是一瞬间意识到这对她来说是多大的创伤。

‘终于’的背后是少女时期敏感地觉察到家庭关系的不对劲,为了维护表面的和平她得小心翼翼;自己受到了要休学才行的影响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的争吵,母亲的歇斯底里和父亲的漠视。

可她明明也还是一个小孩,在本就对未来迷茫焦虑的时刻,这幅小小的身躯还要承载母亲的痛苦和希冀,她或许在前不久的深夜梦境里还因为这些创伤而惊醒,我却让她再一次想起这些不好的回忆。

“年年小将军,这有什么的,我不是说过了吗,‘过去已经不重要了’,未来也不太重要,当下幸福的片刻足以组成永恒,足以治愈来时和未来的我,”她拍了拍我的头,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的明媚,“所以,有些不幸只能远离,不要企图改变,人的强大之处就在于触底反弹,经历过低谷,只要学会漠视痛苦,下一步就是充满阳光的未来。”

她的话意有所指,我能听出来,我学不会漠视痛苦,我只能毫不挣扎地溺亡在痛苦里,我并不相信痛苦会被时间冲淡,时间只会让我对痛苦的接受能力越来越大,这份痛苦没有变小更谈不上随着时间风化。

“还有,你要是想开口,小鱼随时在。”

“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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