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栖的心烦并非错觉。

准确来说，那是“灵力”失控的前兆。

越是往那个熟悉的地方去，“灵力”越是鼓噪得厉害。

他脸上笑意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应着赵闻溪的话。

直至看到他那小师哥漂亮的脸蛋被人捏住，还只知道颤着湿润的眼睫吧嗒吧嗒掉眼泪望着对方。

识海中的“灵力”霎时间像条疯狗一样乱窜。

对任何修士来说，单是识海受到一点冲击，都能疼得满地打滚，更别说疯狗一样胡乱自我攻击的处境。

然而余栖没流露出半分痛苦神情，用一簇冰棱打掉那只碍眼的蛇和手后，他依旧踩着不疾不徐地步子到了温枝面前。

识海里席卷而来的疼痛骤然飙升，容貌昳丽的少年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柔和的笑。

他可怜又可爱的小师哥在脱离对方掌控后，就不争气地软坐在地上。

余栖半蹲着，伸出手，用指尖一点一点抹去那张漂亮脸蛋上滚落的温热的水珠。

“小师哥，被欺负了怎么只知道哭。”

他放柔了语气问。

他还以为是里面那家伙失控了呢，赶紧赶慢过来看热闹。

到了才发现原来是他可爱的小师哥受欺负了，还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病娇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甜腻，反而温温柔柔的，却给人一种冷意。

温枝看人不太清楚，只知道是病娇在他面前。

至于原因……

除了病娇的声音，还有系统给的提示音。

【滴——】

【黑化点-1，目前采集进度[1/100]。】

听到系统提示他辛辛苦苦刷了4章的黑化点一下掉了一半，温枝顿时眼泪吧嗒吧嗒掉得更厉害了。

身形纤瘦的漂亮少年仰着头，眼泪掉得凶，顺着尖尖的小脸滚落，连肩膀都一抖一抖得，显然是伤心到了极致。

甚至连赤珩都没顾得上自己惨死的小宝贝了。

他从没见过人哭这么可怜这么委屈，以前看过的大多是些该死的人被他弄死前痛哭流涕求饶，哪见过这阵仗，还是自己招惹的。

连两个守门僧人看他的眼神也有点怪怪的。

“不是，我就是拿蛇吓了一下啊，”，赤珩憋半天干巴巴才憋出这句话。

他小可爱死了不是应该他委屈才对吗。

然而底下两个人一个也没理会他，一个一个劲地哭，一个很有耐心地哄。

“要不要脸，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小孩。”，赵闻溪先是被小栖斩杀细蛇之快给惊到，走近了又被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师弟惊到，大致看明白了情形，嫌弃道。

赵闻溪说的没错，虽说赤珩看上去只是少年模样，可修真界的人都不能看脸判断年龄，赤珩实际都快几十岁了，而温枝是实实在在刚成年出来历练的菜鸟新人。

闹剧的结束是温枝自己等有了点力气，一路捂着脸抽抽噎噎回去的。

没让任何人跟着，因为他嫌丢脸。

所有人，除了病娇，可能也是被温枝哭得惊到了，他要做什么都依着。

病娇没被惊到，听温枝说要自己回去，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反而甜甜回道，“那小师哥要注意安全了哦。”

他弯了弯那双黑亮的眼。

“可别又被坏人欺负了。”

回了屋子，沉默良久的系统忽然开口道。

【检测到当时沈无锋准备动手，预测风险较低，故系统未开启应急警报，下次会及时告知宿主情况。】

【……】

【抱歉】

温枝低头看书，脑子乱成一团麻看不进去一点，他闷闷道，“没关系的。”

过了一会怕系统误会，又慢吞吞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胆子太小了，被人一吓就哭。”

“掉了分只知道委屈。”

明明那是最好测试刷分条件的时机。

【……】

温枝起初确实是被蛇吓到了，后面却是被余栖夺走了注意。

不是掉分的事。

是余栖状态不太对。

那会病娇的动作和说话语气虽然很温柔，却给他一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不寒而栗感。

在离开前，他除了控制不住的抽噎，还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温枝颤了颤眼睫，低头拉回了思绪。

但如果单纯的肢体接触不是采集黑化点的方式。

他指尖按着书角，那是什么呢。

系统安静了片刻，等少年倒在床上睡去，才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在没绑定温枝前，系统是在虚空中等了很久很久，那里没有时间，没有生命，只有一片空洞的虚无，久到它快忘了自己是什么，为什么而生的时候，一股力量将它卷入了一个从所未见的世界。

那里和黑暗、虚无、冰冷毫无关系。

温暖、柔和、静谧，仿佛集聚了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精致的少年坐在堪比伊旬园的花园里画画，那里所有的花草都以最美好的状态展示在少年面前，甚至连带刺的花也被人工除去刺，只保留了最无害而美丽的部分。

而这只是花园。

少年接触的所有东西都在这样严苛到恐怖的管控之下，甚至见到的人都必须经过层层筛选和培训。

他没有受到过伤害，像一株漂亮的花，被精心饲养在独属于他的温室中。

他可以拥有他想要的一切，唯独除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