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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顶层,救援的直升机恰好降落。
松田拉开机门冲我们这边挥手,声音穿过喧闹的风声:“晴子!月君!这边!”
我心中松了口气,撩开眼前的乱发,赤着脚往直升机那边跑去,却在中途看见松田焦急地指向我的身后。
回头的当下,我听见一道枪声,然后被人猛的从后按住肩膀,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脑子被这一跤摔得有些懵。
那声极近的枪声仿佛带走了我剩余的体力,四肢轻飘飘的,背上盖着的夜神月很重很重,失败了几次才用破了的肘部将自己撑起一点。
后背传来温热湿漉的触感,我闻见了血腥味。
我中枪了吗?
我要死了吗?
手往后一探,发现腰下部位的裙子全被濡湿了,那里却没有伤口。
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哑着声音叫道:“月……”
对方只回应我一声虚弱的喘/息。
我费力将夜神月翻开,手掌按住他腹部流血的位置。
又到了多架直升机,下来一众武装人员支援,双方的激战并不在我的注意力范围之内。
“晴子……”
我鼻子一酸,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对不起啊月中枪死的概率是不是很大啊这是要害吗你胃在这吗还是肾肾没掉一个是不是不会死都怪我呜呜你不会就这样死了吧别死啊——”
“晴子!”他叫住我,“冷静……你在发抖。”
脸被冻得没有知觉,指缝中冒出的鲜血快要把我灼伤。我全身控制不住抖得跟筛糠似的,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没有办法接受夜神月的死亡。
特别是不能接受他以这样的方式死亡。
「“提问,假设现在给你两个选择,选择A是死一个和你关系不错的人,选择B是死一群你不认识的人,你会怎么做?”」
这个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问题,这一刹我已经全然明白通悟了:我从来没有选择。
我从来不在那辆列车上。我才是在轨道上呼救的人之一,而他是唯一听见了我的呼救声,并且真正拯救了我的那个人。
没有别人。
甚至也没有神明。
在这个世界上,
只有夜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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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死,在医疗到之前不要死……”眼泪啪嗒啪嗒砸落在我的手背,我对夜神月道:“你还有那么多要做的事,你现在死了不会甘心的!”
夜神月的脸色很苍白,但看上去镇定多了,轻笑着试图安抚下我的情绪:“真是过于强硬的请求啊……好吧,”见我嘴巴一瘪就要崩溃,他无奈改口道,“有好处的话我可以试着努力不死。”
“你说!”
“房间左下抽屉里攒的零花钱全归我。”
“你都拿去!今年的也归你!”
“把你那本粉红色书皮的日记给我看。”那是我过去宣称世界毁灭都不肯给他看的一直在写的日记本。
“可以!”
他有点被我的干脆震惊到了,试探性地继续问道:
“说你自己是笨蛋?”
“我是笨蛋!超级大笨蛋!”
“把家里楼道墙上我看不惯的海报都丢掉?”
“回去就撕!”
“……和我交往?”
“好!”
“……看来你是真的很不想让我死啊,呵呵……”
“废话!”啊啊,他脸都发白了,手底的血怎么一直流都不停啊!
他似乎不怎么担心自己的生死,缓缓闭上了一会儿眼睛,又半垂着睁开,棕色的眸子很温柔地看着我,声音小得像在呢喃:“如果你真的是奇乐就会这么想,或者……”
最后几个字轻到我听不清楚,被吹散在强劲的夜风里。
混乱中,人群的阴影压过来,嘈杂声挤入我的耳朵:
“腹部中弹——他需要急救!”
“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