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余平有点难过,他对昌和还是有感情的,可惜,昌和自己的主人对它都没啥感情,他又能怎么办呢?
余平:【老板都已经这样了,高廉,你又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你为什么还死活赖在这个公司?】
高廉目不转睛地盯着余平的这条信息,久久没有回复,他其实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昌和内耗,明明已经下坡路了,难道自己还在留恋这个虚假的总监的头衔嘛?还是说冠上个总就能名义上和卢兴伟平起平坐?
他熄掉屏幕,捏紧拳头,左进右出无视耳边杨承海和老板的一大堆屁话,在心里不断问自己,你究竟想要什么?卢兴伟究竟还有哪里不好,让你不满意,以至于你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折磨他。
那天会后,高廉的神经刺痛又发作了一回,他扔掉手里的工作,在沙发上躺了一天,赶在下班前让自己恢复到可以见人才回了家。
卢兴伟并没发觉,他正在和谭荟争执。
谭荟在卢兴伟开车回家的路上打了两个电话,铃声一响就挂,每次卢兴伟准备戴上耳机接听就断了,让卢兴伟万分不解,碍于正在开车,晚高峰车流量大,不好路边停车,到了家后才拨回去。
铃声响了好一阵,谭荟才接,卢兴伟开口追问,‘出了什么事么?怎么连着打了两个电话?’
谭荟在那头保持沉默,卢兴伟停了一下,继续追问,‘你遇到危险了?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谭荟犹犹豫豫地声音响起,‘卢总,我没事,就是前段时间做了件事,一直想跟您坦白,一直没敢。’
卢兴伟听到谭荟没事先松了一口气,‘你吓我一跳,究竟什么事啊?’
谭荟:‘就前段时间,潘总一直追问我程序修改之后效率变化的事,我顶了一段时间,没顶住,上次我告诉他了,只有10%。’,她又急急忙忙补充,‘不过,我也告诉他我们会继续提升,争取做到15%。’
卢兴伟声音沉了下去,‘15%对他来说与10%没有意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在传递信息给荣景前要向我汇报?’
谭荟:‘卢总,我不能理解,15%相对于10%,提升了一半,为什么对于荣景没有意义。25%的目标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能够达成,15%才具有可实现性。’
高廉就是这时候进门的,他的腿还有点虚,强撑着进了家门,就听见客厅里卢兴伟紧咬牙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荣景想要这个AI程序就是为了最大程度整合资源,为此不惜推迟新工厂的建设。
你现在告诉他新程序最多只能提升10%,那他建设新工厂的意义就没有了,许多决策都要更改,重新规划,这就意味着他的改革一无所获,还浪费了两年多时间,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而这对于我们公司又会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
有两个熟悉的字从他还残留轰鸣感的耳边飘过,但那是卢兴伟咬牙挤出来的,他不太确定是不是荣景两个字。
谭荟又在那头辩了几句,‘卢总,可我们也要承认事实,以目前的技术,我们无法达到要求。’
卢兴伟终于忍不住了,他转着圈子大声对着电话喊,‘谭荟,这是商业开发,这不是技术研究,技术上只有行与不行,但商业上有很多种解决方法,没有山穷水尽之前,我们不能说不行。客户把钱交到我们手里,就是希望我们能满足他们的需求,而在没满足之前,我们不能说不行。‘
随着卢兴伟的身体转向面朝大门,他终于发现了杵在门边的高廉。他心里有些发慌,瞳孔骤缩,又强行定住,假装平静地抬手示意,然后转身去了阳台,并随手关上了阳台门。
随着卢兴伟的声音逐渐远离,高廉才开始慢慢吞吞地迈步,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如果荣景已经搭上了锋锐,潘越就更没有理由找他了。
可是,真的是听错了么?
他仰倒在沙发上,头歪向阳台,凝望着卢兴伟打电话的身影,耳朵中爆鸣声越来越响。在脑袋被爆掉之前,他闭上双眼,断开视线。
卢兴伟这个电话打了许久,他很生气,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他发散的愤怒,结束之后,他独自在阳台闷了一会儿,平静一下心情,才进了屋。
深秋的天黑得早,他回家就给谭荟打电话,也没开空调,没开灯,客厅一片昏暗。他以为高廉去了楼上,准备穿过客厅去开灯,却在经过沙发时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在茶几上。
等他挣扎着重新站起来,打开手机手电筒后,才发现高廉居然一直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就算他绊脚摔倒这么大的动静,高廉也没有醒。
卢兴伟心里顿时发慌,他急急忙忙去摸高廉的额头,一碰果然热烫,高廉发烧了。
卢兴伟轻轻摇着高廉,小声唤他,‘年糕年糕,醒醒,你发烧了,我们上去睡。’
高廉迷迷糊糊,鼻音粘腻,‘嗯~~,我好困,头好痛,不想动。’
卢兴伟哄他,‘我抱你上去,你不动,我们去床上睡。’
他一手托胸,一手抱腿,把高廉公主抱起,准备送他上楼。高廉昏沉间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当即把自己塞进了卢兴伟的怀抱,十分乖巧地缩了进去。
卢兴伟把高廉好好安置在床上,转身准备去找测温枪和退烧药。没走两步就一个趑趄,回头一看,原来是高廉手里抓着他的一片衣角,手指紧攥成拳,青筋暴起,掰都掰不开那种。
卢兴伟心里一片柔软,他后退两步,把高廉的手塞回被窝,又顺势脱下外套,盖在高廉身上,抚平高廉的蠢蠢欲动。
高廉这次烧得有点狠,40度5,好在来得快退得快,吃了一回退烧药,半夜烧就退了,逼出了一身大汗。
卢兴伟帮他擦洗掉身体表面的汗渍,又摸了摸已经变得清凉的额头,这才放心睡下,却不敢睡沉,怕高廉夜里病情反复,又怕高廉口渴想喝水,睁一会儿眼睡一会儿觉。
熬到凌晨,确认高廉病情没有反复,才敢踏实睡觉,也没睡多久,天就亮了。
虽然刚闭眼天就亮,卢兴伟还是早早起床,高廉病了要去买点清淡的早饭填下肚子好喝药,还要早点去公司处理谭荟闯的祸,没什么时间长在床上,就算现在他最想做的是眼一闭倒回床上搂着高廉继续睡大觉。
可是,不行,打工人的一天是不属于自己的,属于资本家老板,属于客户,属于冤种下属,就是不属于自己。虽然他自己是公司老板,但他还是觉得公司才是老板,他只是为公司这个老板打工的。
生病发烧,高廉趁机休了几天,正好可以恰如其分地表明自己对于项目制管理的态度。
等周一再回到公司的时候,消息已经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