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幸予展示说明完毕,中层领导流水般赞扬,但表态时模棱两可;程故舟虽嘴上没说什么,但态度分明——不予通过。
程故舟的否决理由很简单,方案实施的周期太长,收效不可观。
会议室里空气凝结,分管营销部门的副总,微笑装透明。
陈幸予当然要为自己争取:“程总,维系核心客户,细水长流要比心血来潮做一两场活动,更能保证我们业务的连续性和稳定性,也有助于维护我们铖威的良好口碑。”
程故舟淡然回应:
“方案从这个月开始一直持续到年底,这么长的战线,还需要另投人力和资金,分公司的人员安排本就精简,陈经理,我们不是专职营销的公司,这件事,还需要再探讨商议。”
陈幸予再表态:“程总,首先,我们和维盛营销签订的协议里,包含专项活动的策划推广,不涉及另投资金,和他们调整方案即可。第二,这个方案涉及的主要工作,本身就在我职能范围内,也不涉及其他的人力投入。”
程故舟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却又点到为止,“好,陈经理的方案我们会重新考虑。”
陈幸予当然听得懂,意思是,依旧不通过。
最后,她以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表示服从决定。
散会正值中午下班,陈幸予出了会议室一摸手机,看见了麦俊宁的未接来电。
她回头看了一眼程故舟,几个主管正围在他身边谈笑,提案被毙的不快涌着往胸口顶,她给程故舟发了微信,说中午有个聚餐,快步离开了分公司。
出租车跟着导航七拐八拐,陈幸予心里正狐疑,这间心理诊所到底是有多隐蔽,结果车停了她一看,麦俊宁身后又是一家小馆子。
车门是麦俊宁从外面打开的,陈幸予顺着邀请下了车,懵懵地问他:“所以说好的心理诊所呢?”
“你这不是中午没吃饭就赶过来了嘛,吃完饭就去。我办事,你放心。”麦俊宁说着,还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
陈幸予被麦俊宁的爽朗一笑带得心情轻松了些,她抬头看了看小馆子的牌匾,笑道:“'不二冒菜'?名字还蛮有意思的……”
麦俊宁兴致倒是很高,“我在附近闲逛的时候打听到的,要不要试试?不喜欢就换一家。”
“说一不二吗,走,试试。”陈幸予爽快答应,径直进了小馆子。
满满一盆汪着红油和芝麻的冒菜端上桌,各色菜码在晃晃悠悠的底汤料里随波沉浮,麻辣浓香的味道冲入鼻腔,陈幸予的饥饿感顿时觉醒,她只说了一句“我不客气了啊”,掰了筷子就开吃。
正吃得吸溜鼻涕的时候,程故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陈幸予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思考要不要接,接了怎么解释。
麦俊宁问她:“你领导?不接吗?”
陈幸予这才回神,她在手机里对程故舟的备注还是[程总],“是我男朋友,我没跟你说,他把我原来上班的那家小公司收购了,现在算是我的大老板。”
麦俊宁手里的毛肚掉到了米饭上,“陈幸予,在你这儿,多大的事儿都能就着吃饭说出来,是吗?”
“没有吧,我只是陈述事实。”陈幸予说着,轻叹一声接了电话。
“小星啊,去哪儿吃饭了?”电话里是语气讨好的陈幸予男朋友,不再是“说一不二”的程总。
“一家小馆子,冒菜,还蛮好吃的,下次带你来吃。”陈幸予捞着盆里的藕片回答。
“来咯……二位的冰豆花!”店员端着两个白瓷碗走过来,陈幸予和麦俊宁各自说着谢谢,被程故舟听了个正着。
“你和谁一起聚餐呢?”程故舟在电话里问得有些急切。
“从北山来的一个老同学,这两天在成江,过阵子介绍给你认识。”陈幸予倒是回答得流利自如。
程故舟:“好,那你吃完饭就回来?我一会儿就回北山开会了……”
“吃完饭我还要和他谈点事情,你按时回吧,等你忙完了我们再联系,路上小心哦!”陈幸予没理会程故舟的弦外之音,简单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麦俊宁一直坐在对面观察陈幸予,看她把手机放下,他问她:
“听你们两个讲话也算有商有量的,趁这机会告诉他不好吗?”
陈幸予刚松了一口气的状态又被提起来,她自嘲一笑,“我该怎么跟他说呢?说我几乎天天做噩梦,梦到的是他和我一起经历各种惨死吗?”
陈幸予这句玩笑般的话,本就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但麦俊宁的脸色顿时不对了,他看陈幸予也没了吃饭的劲头,立马结了账,和她去了外面一处相对安静的树荫下。
麦俊宁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问,陈幸予就主动找把做噩梦的症状,告诉了他。他听了之后,眉头拧得相当紧,几次开口,却欲言又止。
片刻的沉默过后,陈幸予五官皱巴到一起,露出一个不太舒展的笑容,说道:“走吧,去你说的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