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幸予闷头走了一会儿,才回:“很可能……没有然后了。”
麦俊宁这才停下来,双手插兜一脸不可思议:“真的假的?你那坐着直升机来看你的男朋友真的接受不了?”
陈幸予苦笑,“不,是我接受不了,坐着直升飞机来的优秀男友,竟然有个这么扭曲的女友。”
麦俊宁望天一叹,继续边走边说:“哎……陈幸予,你这么跟他说的?”
陈幸予却笑不出来:“差不多吧。”
麦俊宁掐了掐鼻梁,摇头道:“我一时间都有点怀疑你到底爱不爱他了。”
陈幸予扭头瞪着麦俊宁,有些气恼地反驳,“才轮不到你说!”
“冷静、无私、只分析利弊却没有占有欲,在你的印象里,这些词和爱情关系大吗?”麦俊宁说着,看向陈幸予的目光意味深长。
陈幸予突然哑口,她心里太清楚,麦俊宁说的就是她。
麦俊宁也没等她回答,又问:“如果你说你爱他,那你到底爱的是什么样的他呢?是那个优秀得让人觉得高攀不上的他,还是一个也变得和你一样扭曲的他,还是那个原原本本的他?”
陈幸予低着头边走边听,虽然没吱声,但也默默思考着麦俊宁的问题。
“我个人觉得吧,爱人就像照镜子,只看见对方或者只看见自己,可能都不太对劲,”麦俊宁说完这句话,终于彻底不走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陈幸予,就送到这吧,咱俩再多走两分钟,我看你男朋友就要上来打我了。”
陈幸予倏地停了脚步,一回头就看见了身后不远处,朝他们快步走来的程故舟。
程故舟先把陈幸予挡在身后,才笑着问麦俊宁:“麦医生要去哪,不如我开车送你?”
麦俊宁笑着摆手拒绝,“不用,我做公交车,这不陈幸予非要送我到车站,我一个劲儿说不用,正好车来了,你们俩快回去吧!我走了!”
陈幸予被程故舟挡在身后,看着麦俊宁上了一辆刚好停在他身边的公交车,到了车上他还不断朝她和程故舟微笑挥手,她明显感觉到程故舟肩膀在不平稳地起伏,于是赶紧解释:“故舟哥,你别听麦俊宁他乱说……”
程故舟猛地转过身来,提着陈幸予的耳朵严厉警告她:“麦俊宁、麦俊宁、麦俊宁……陈幸予,你今天再说一次这个名字,我就真的生气了!”
陈幸予颇为不解,“那刚才我在长廊里和你说的话,你没生气?”
程故舟长叹一声,牵起陈幸予的手往回走:“我家小星啊,那是关心则乱,而且有时候她嘴上说的,并不完全是她心里想的,虽然她说我很优秀这点……是事实没错了。”
“可我说我压力大也是真的,我觉得一辈子太长了也是真的,我怕你痛苦也是真的……”陈幸予被程故舟牵着,像个老实交代情况的孩子。
“嗯,还有吗?”程故舟问。
陈幸予想了想,“还有,宁愿不要在一起那句……”
程故舟回头,眼角一吊,“也是真的?”
陈幸予停下脚步,抻住程故舟的手不让他走,看着他的目光里有求证也有不安,“如果也是真的呢?”
程故舟摸了摸下巴,做出难办的样子,“也是真的……那可就有点麻烦了,我还真得认真考虑考虑……”
“会考虑和我分手对吧!”陈幸予抢答,遮不住一副猜到又失望的表情。
程故舟啧了一声,笑着在陈幸予头上来了一记爆栗,他稍稍用了力度,弹得陈幸予捂着头直哼哼,他也没帮她揉,还是一直笑。
陈幸予终于有点恼羞成怒,质问程故舟:“你笑什么啊!”
程故舟的嘴角还是扬着没下来,“我笑你陈幸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什么只有你可以用心良苦,用情至深,我就不可以?是我不配吗?”
陈幸予被程故舟的解释敲得有些懵,不知怎么接话。
程故舟终于把笑容收了,他握起陈幸予的双手,话说得很慢很温和:
“小星啊,在我知道你的噩梦这么严重之前,光是想着你有睡眠问题,我就已经一直在担心了,更不用说我现在全都知道了。如果对你来说,我会因为你生病而感到十分痛苦这件事,让你无法承受,那我也该找个心理医生,先把我自己治好,然后我才有资格跟你在一起,是这样吗?”
陈幸予似懂非懂,立着眼睛问道:“你干嘛要去找心理医生!有病的又不是你!”
程故舟点了点陈幸予的额头,“所以你也知道,需要控制的是病情,而不是感情,对吧?”
陈幸予还要争辩:“可是,如果你身边的人不是我,你就不用面对这份痛苦啊!”
“如果那个人不是你,那对我来说,让我痛苦的就不只是你的病,而是整个没有你的人生,我真的会疯的。所以陈幸予,你就当两害取其轻好了!我对会你加重的病情负责到底,你也必须负责救我于水火。”
程故舟的语气,就像在和陈幸予商量达成什么重要的协议,却把陈幸予惹得眼泪莹莹,“这话可是你说的啊程故舟,你你你,你可不能反悔了。”
程故舟抬手,把陈幸予脸上的眼泪轻轻抹去,又顺势搂着她的脖子带她继续向前走,边走边笑着说:
“那当然,而且这件事呢,只有我们两个能为彼此做,其他人都不行。你说得没错,一辈子是很长,那就更不着急了,我们一点一点,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