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在桌前来来回回绕了三圈,都未寻到一张木椅,一张睡榻。
看着她的衣袖摆动间,弄翻了茶壶,烛台,弄得一片狼藉,却对此一无所知。
祝烟浔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风光霁月的神女,如今这般狼狈不堪。
哐当一声,木桌被风音尘撞翻在地,连带着茶壶,茶盏一并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反观风音尘依旧赤足往前探行着,任由锋利的瓷片刺透脚掌,留下血红的足印。
红艳艳的血迹,在祝烟浔眼里逐渐化成利刃,点燃了胸口的火。
听不见,看不见,如今瞧着竟连知觉都没了。这般情形,还要装作无事一般。究竟是自欺欺人,还是将旁人视为傻子糊弄。
祝烟浔深吸了口气,几步跨上前去,拽住风音尘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怒瞪着她。
想要怒斥的话,被风音尘灰白色的瞳孔,堵得竟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那双眼睛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她,好似想要努力看清她的情绪。
终了,祝烟浔自嘲一笑,自己也是个憨的,竟与一个又聋又瞎的较劲。
她慢慢将风音尘带到了榻上躺下,将被子拉了起来,盖到了她的身上,“风音尘现已苏醒,明日我便会带她离开。”
“万万不可!”萧清润立马出声阻拦,“神女虽已苏醒,可现在瞧着她神力尚未恢复,况且五感丧失,神魂不稳。你若将她带离云梦阁,没了结界相护,必定会引来无数妖物将你们吞噬殆尽!”
“是啊,祝姑娘。”席妙竹跟着说了起来,“你有所不知,自神女被救回阁内那日起,云梦阁四周的妖物便比往日增加了数倍,其中不乏妖力高深的大妖,你又无灵力……”
"我既提出,自有自保的能耐。"祝烟浔冷笑一声,“只是昨日我在阁中闲逛时,瞧见不少弟子受了伤。而诸位的脸色看着也受了内伤。若风音尘一日不恢复,照此下去,结界能撑多久,你们云梦阁又能撑多久?又有多少门徒可以被当作牺牲品?”
萧清润一阵哑然,虽不愿承认,可又无法否认。以如今的情形,守护结界怕是撑不过五日。作为一阁之主,又怎么能忍心瞧着小辈们无辜牺牲性命。可若是就此放任神女于不顾,那她此生修道的意义又在哪里?万千先辈付出的心血又算作什么?
祝烟浔瞧见她犹豫的模样,嘴角勾起讽刺,“萧阁主,若无事,便回去歇着吧。”
萧清润眉头紧锁,目光在她身上和风音尘身上来回流转,最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沉沉一叹,“既如此,我等便先告辞了。”
祝烟浔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眼眸微闪着。若不是考虑到风音尘,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
待房门关闭后,祝烟浔才收回视线扭头看向风音尘,“可惜了,你竟错过了我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
而对方只是安安静静睁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祝烟浔还想和她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摇摇头作罢,起身准确去收拾满屋的狼藉。
祝烟浔蹲在地上,将沾血的瓷片捡起。
风音尘缓缓出声,“不对旁人抱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这话不是你说的吗?怎么忘了?”
祝烟浔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看向风音尘,只见她半撑着身子,双眼空洞无焦距,没有任何的神采,却能感知到自己心中的情绪。
可她的疑惑,最后也只化成一丝淡漠的笑。
这话的确是她当初对风音尘所言。记得那日,她闯了祸事,被司命星君拎到了风音尘面前。
司命星君一脸的痛心疾首对着她说,“上神对你寄予了厚望,你这般屡教不改,就不怕令她失望吗?”
而她却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对着风音尘说了句,“那便劳烦上神莫要对我抱有希望,这般便不会失望了。”而后溜之大吉。
往事如烟,祝烟浔垂下眼帘,继续捡地上的碎片。
如今她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那些记忆。她在风音尘眼中,不过是味续命的灵药,是永生永世囚禁妖邪的牢笼罢了。
“风音尘,其实你不该救我的。”祝烟浔喃喃低语,“更不该万般皆由着我的性子纵着我。你就该如那群王八羔子一般,将我锁进铁笼子里圈养起来。这样,我还会好受些,不至于想恨都恨不起来。”
她抬起头,眼里一片平静,“不过,也是我错了。毕竟你乃神明,是守护万千众生的神明。而我不过是被你守护的万千众生其中之一罢了。”
风音尘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下,心口跟着有些发慌发紧,她的情绪为何如此低落?又是为何人伤感成这样?
祝烟浔的声音越发苦涩了,“明日我带你去寻个清净之地,哪怕舍了这身骨血,也会治好你。届时欠你的恩情,也便两清了。”
祝烟浔说完后,便准备起身去寻些丹药,帮风音尘治伤。
只是她没料到,胳膊突然被用力扯住了以至于差点摔倒。祝烟浔转头一看,风音尘拽住她的胳膊正微微颤抖,像是恐慌和害怕似的。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