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灯笼怕是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上神视为仇敌吧。”祝烟浔嘴上虽调侃着,可怜悯地注视着风音尘。
以前祝烟浔便就不懂这人,不懂她宁愿违背天道受罚,也要执意降下甘露。不懂她平定妖祸,最后却将功绩转赠旁人。不懂她明明贵为神明,却甘愿居于人下。
……
如今更加不懂了,她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也就罢了,心中还想着护着旁人。难不成这就是她存在于世的意义?
祝烟浔叹了口气,有时真想问问,她究竟有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哪怕只有一瞬。
祝烟浔想得入神,并未察觉到一缕青烟自灯笼内飘出而后消散不见。
风音尘将软剑收好,“不必担忧,我会护你。”她的声线很是清冽,不掺杂半分感情。
“这话都说了百遍。”祝烟浔扁着嘴地嘟囔了句,“可你是只护我一人吗?说得好像是天大的恩赐似的。”
随即将拉着风音尘的手腕,重新将人安置上了床榻歇着。待她帮风音尘的双足包扎好,收拾完房间。已是月上柳梢头的时辰。
祝烟浔本打算回自己房间休憩,可一想风音尘五感具失,又不放心留她一人过夜。索性吹了烛火睡在了榻上。
这夜,祝烟浔睡得极浅,不知是因为风音尘睡在身侧,还是鼻息间总有风音尘身上清冷的气息。
翌日清晨,她迷迷糊糊醒来,却见风音尘双目紧闭盘膝而坐着,微薄的金芒下整张脸不仅煞白如雪,还时不时钻出几张模糊不清的黑色面孔。
祝烟浔惊得直跳起,"啊!!"
她的一声惊叫,使得风音尘喷出一口血来。
“风音尘!”祝烟浔急了,急忙扶住风摇摇欲坠的人。
她的指尖刚碰触到风音尘的衣衫,便觉一阵冰凉透过衣料渗进肌肤,令人毛骨悚然。
祝烟浔慌了神,也顾不上其他,取下发簪刺穿手掌,就往风音尘口中喂血。
可鲜血入了风音尘的嘴里,就如同塔中的情形一般毫无作用不说。反倒有了加重之势。
祝烟浔眼睁睁看着风音尘的眉宇间,发丝上都挂上了冰霜,甚至开始大口呕血。
祝烟浔慌乱地看着自己滴落的鲜血,不明所以,“为何我的血不管用?为何?”
风音尘却抬手抓住祝烟浔的手腕,丝丝金芒朝着掌心而去,一点点将伤口愈合。
“我没事,别担心。”
风音尘颤抖虚弱的声音,像针扎进她心里。
“血不管用……那肉呢?骨呢?对,我可以试试用肉,用骨。”她忙将风音尘推开,起身在自己身上摸出云尽欢的那片鳞甲。
“我这身骨血可治愈万物,我就不信唯独对你无用。”祝烟浔咬着牙,捏着鳞甲就要朝自己手臂上划。
可就在此刻,她的胳膊忽然被人按住了,“不可!”
祝烟浔抬头一看,萧清润正正一脸焦虑地看着自己。
她怎么会在这里?
“松开我!”祝烟浔怒瞪着,“别耽误我救她。”
“不行,我不知你为何用血肉救神女,但这种办法不可取。”
“什么?”祝烟浔愣怔,“不可取?你知道我的血肉……”
萧清润不容分说,一把扯住祝烟浔的手臂将鳞甲收了起来,而后迅速盘膝坐下,开始给风音尘运功疗伤。
“我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与神女是何关系,又有何羁绊。就算你的血肉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灵药。可对神女而言,却是剧毒。”萧清润的声音很低沉,“神女的神格破碎,导致原本融合的魂魄混乱。这才导致神力尽失,五感……”
可祝烟浔却无心去听,“……剧毒……”她喃喃念叨,“我的血肉是剧毒……怎么可能……”
她可是无脸女妖,血肉可治愈万物的无物,可助人长生的无脸女妖。曾经有不少人为了得到她的血肉,互相厮杀,争夺。
在风音尘这里居然成了剧毒。
祝烟浔只觉脑中嗡鸣作响。
待萧清润替风音尘运了些许灵力,才缓解风音尘的症状,而后走向陷入呆滞的祝烟浔面前。
她轻轻在祝烟浔肩膀拍了拍,“神女暂时无碍了。不过,你切记,以后万不可再这般行事了。”
祝烟浔猛地抬头看向萧清润,而后一把抓住她,“你既知她的伤势如何而来,就一定知道如何治她,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