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注意一下——我身边有位大歌手要给我们唱《潮起缘至》!掌声鼓励一下他!”村民拍桌起立,扯着嗓子喊道。
“是的是的!大家支持一下!”游客大哥明明没喝酒也跟着一起微醺上头,随后他扭头朝徐星俏皮眨眼,“冲啊!徐星兄弟!”
徐星:“……”
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还有,他真搞不懂这俩哥们在燃什么!
“天啊!是徐星!”有别的游客也认出了他。
“徐星徐星!”
徐星尴尬地扯出一丝营业笑容,他如同赶鸭子上架般站起身挥挥手:“大家好!”
“哇哦——唱一个唱一个!”
“额……可这里没有麦克风啊。”徐星婉拒。
“这个简单的很!阿姨也经常K歌,家里设备齐全的很,你等着哈,阿姨回家取一下!”
徐星张了张嘴:“……阿姨太远就不用特地跑一趟了。”
“没事,拐个弯就到了。”
徐星傻眼,干笑道:“哈哈,麻烦您了。”
旁观的阮黎顿时忍俊不禁,她笑眼弯弯打开手机相机,并将徐星的窘态拍下发给江敬月。
……
阿姨紧赶慢赶,没一会儿就将麦克风送达徐星手里。徐星试探喂了几声,虽然音质不好,但凑活着也能用。
然而下一秒,徐星想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他不会唱《潮起缘至》啊……
“有谁可以教我唱《潮起缘至》吗?”徐星虚心请教。
注意这边很久的钟安平主动请缨:“我来教你。”
在钟安平逐字逐句的教学下,本就在唱歌方面极具天赋的徐星一点就通,他极快地掌握《潮起缘至》的曲调和绕嘴的本岛方言歌词。
日落蓝调时分,徐星抬起举着麦克风的手,双唇微启:“月娘弯来(月牙弯弯),海轰轻贵(海风轻飞)。”
他的嗓音清润明亮,恰似清透的山涧清泉徐缓地流淌进所有人的耳朵。
阮黎一时间也沉浸在徐星美妙的歌喉中,但她后知后觉想起前天离岛回家找林巧的钟晓云。
难得撞上徐星唱本岛渔歌,结果晓云不在岛上,太可惜了……
阮黎不想钟晓云留有遗憾,当她掏出手机正要录制视频时,主桌的钟承舟腾地起身,并目标明确地朝她大步走来。
他在阮黎面前停下步伐,长睫低垂,眼睫遮掩的瞳孔里明晰映着阮黎愣然的神色,“走走吗?”
阮黎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转头交代樊新月:“帮忙录一下视频,录好后记得发给晓云,她可是徐星的铁杆粉丝。”
樊新月点点头,而后她瞪了眼钟承舟,咬牙切齿道:“别惹她哭,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好。”钟承舟像承诺一般。
……
月亮来迟,渐渐暗下的天边不见一丝皎月的踪迹。
钟承舟和阮黎并肩踩过细软的沙滩,细软的沙粒在鞋底磨擦滚动沙沙作响,阮黎侧耳聆听身后隐隐绰绰的歌声,她双唇上下轻碰:“你怎么不说话?”
明明是他叫自己出来的,结果一句话也不说。
阮黎仰起视线瞧向许久未出声的钟承舟,但她没想到钟承舟的视线从刚才起就未曾移开过,一直静静驻留在她的身上。
“看着我干嘛?”
钟承舟沾染暗意的双瞳清亮,微勾嘴角说:“我在等歌词。”
“什么?”
适逢其会,朦胧间她的耳畔响起徐星迟来的歌声,“目睭侬系心上侬(眼前人是心上人)。”
一阵轻风应时吹起她颈间垂落的发丝,发梢轻蹭白皙的肌肤,若有若无的痒意攀缠心头。
“目睭侬系心上侬。”
清冽低哑的嗓音在阮黎耳边萦绕回响,她笨钝地眨动双眼,浅淡眸光一动不动凝睇着他。
星澜姐说得对,钟承舟是唱渔歌的好手。
这句歌词经过他共鸣颤抖的声带变得分外撩人,款款深深。
余音消退,阮黎稍微收理漂摇的心绪,耳根热意未褪,迟迟问道:“怎么突然唱——”
“为了求爱。”
意想不到的接话让阮黎瞬间愣神,大脑登时宕机。
钟承舟目光炽灼,直勾勾盯视着她,神色格外认真道:“我说过了,我不想跟你只是朋友。”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卑微发颤,并不是咄咄逼人。
阮黎只觉整个世界彷如阒然无声,才收好的心转瞬又七零八乱。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他指背刚愈合的红痂,脑中霎时回放着他为自己所做的种种事。
紧接着她的耳中轻悠回荡着钟承舟上午在病房里说的那句话。
‘你还在意我。’
她还在意他,阮黎自己也无可辩驳。
阮黎不自觉抿了抿唇瓣,垂下的指尖轻颤发麻,她不理会胸腔震颤波动的心弦,“看看……”
话一出口,阮黎掀动眼皮直视似乎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的钟承舟,下一刻她的视线投向海平面即将冒头的月亮。
“如果是圆月,我答应再给你一次机会。”
钟承舟眸光一掠,月白倒影在海浪翻涌中轻轻颤动,“好。”
两人孤注一掷地交给上天决定他们的将来。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难耐,但两人默契地没有拿出手机提前预知结果,只是屏气凝神地立在原地,直至莹洁的圆月弧度半遮半掩中浮出海面。
是圆月。
阮黎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她借着逐渐明亮的月光探看向身旁的钟承舟。
皎洁的月色一寸寸照亮他的侧脸,月光抚上他绷劲紧锁的眉头,随后以肉眼可见的,他的眉头渐渐舒展,棕色瞳孔中间独留一轮完美无暇的圆月。
钟承舟如释重负,眉眼是藏不住的满心欢愉,他如重获珍宝般粲然一笑,眼眸晶亮。
他右手背后,不着痕迹地擦干刚才冒出的手汗,随后探出右手。
“第二次上岗,胜任愉快。”
阮黎闻言嘴角控制不住地悄悄上扬,她回握住钟承舟的手,掌心相触,“那可要好好表现了。”
“一定。”
钟承舟顺势将阮黎揽入怀中,就像阔别多年的肋骨重新融进他的骨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无声收紧。
怀间的温热,他的心在此刻重新有了着落。
月下,两颗心再次贴近。
“如果有什么意见,欢迎领导指正。”
阮黎侧脸贴着他的胸前,他的话语透过胸膛沉闷传来,阮黎笑了笑,“那请以后少毒舌我。”
“……”钟承舟一噎,而后垂视她温柔的眉眼,不禁失笑道:“看起来你的怨念不浅。”
“改不改?”
“当然改。”
他自然是唯她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