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莫承厌憋着一张脸,做了很大一番心理斗争,最终还是转过身,碾着脚底板,悄无声息地猫丫子过去,用本就钝得无比的纸刀轻轻挑起帘子一角——
壁上烛照幽然昏黄下,刺破轿内的黯然凄凉,那逐渐显露出来的山翠衣再昏暗之下,早已失去了最开始的绿意,变得暗淡失色了。
云寻筝闭着眼睛坐在里头。
头微微歪着,靠在轿壁上,简直就是一个安稳地睡着了。
莫承厌:“……”
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不过就是怎么挑了个这种独一无二的位子?这样坐上去简直浑身不得劲啊,看着也不得劲。
而且怎么就睡着了?他还记得和云寻筝走散前,云寻筝还蛮清醒的。而且魇间也挺安全的,不然第一个出事的准是他这个脆皮鸡。
莫承厌探了探云寻筝的鼻息,气息平稳,内心不由得松了口气,而后一手揽过云寻筝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出花轿。
云寻筝依旧没有意识,她的头无力地靠在莫承厌的胸膛上,长发如瀑般垂下,像是灵魂陷入了沉眠,正经历着不愿苏醒的梦。
但莫承厌这个死没良心的,正准备放下云寻筝,打算猛摇她肩膀把她晃醒——哈哈哈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莫承厌心头一跳,转头看见侧面一道门被粗暴地推开,重重砸在壁上又反弹回来,在木屑四溅中,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大力按住,随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的唇色很淡,此刻紧紧抿着,眼尾微微泛红,脸颊上似乎还有薄光闪过,许是因为疾走,衣袂略显凌乱,急匆匆地走进来,好像还下意识往另一道门而去,然而在看清他的那一刻,眼眸一缩,握紧了手中的苍穹剑,脚步顿止。
莫承厌:“……”
哇塞怎么是温若卓啊!
紧接着另一道步伐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原是莫远舒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拉扯了一下自己跑下肩的衣袍,在看清屋子内还有其他人后,也稍愣了一下。
哇塞也是终于四人齐聚了啊!
在那两人沉默又灼热的视线中,莫承厌只觉如芒在背,手臂发酸,仿佛下一瞬自己就会出窘态失了力气让云寻筝摔下来似的,便下意识将怀里的云寻筝抱得更紧了一些,并祭出他的经典干笑:“哇……哈哈好巧……”
温若卓又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他,那眼神让人看不明白,像是在极力控制什么即将破土而出的情绪。
对上温若卓明晃晃的视线,吓得莫承厌吞了口唾沫,情不自禁晃了下目光,移开了。
哇靠温若卓不会还在生他刚刚打扰到他们好事的气吧?
如此一想,吓得莫承厌身子一抖,眨了下眼,赶紧调转眸子,专心致志去看莫远舒。
这次碰上他,就不能生气了吧?这次可是温若卓推门的,他就老老实实站在这哪儿也没去了!
莫远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没动静的云寻筝,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云首席……这是怎么了?”
云首席……
他也很想知道啊!!!
莫承厌忽觉这云寻筝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好在心里无能狂啸,但表面却特别心虚道:“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身为道侣,身为一路同行破魇除关的搭(lei)档(zhui),却对此一无所知,说出来谁会信啊!但事实就是如此啊!!
明显不太相信的莫远舒对此迷惑不已,并懂事地换了个更严肃的话题:“那……其实我方才,就想问了……你们怎么也在这?”
莫承厌:“……”
呃,实不相瞒,是云寻筝拉他进来的。
莫远舒:“我记得,我们此行前来,便就是四个人……现下咱们都在这儿,谁在前头破魇?”
莫承厌汗流浃背,但两只手都已经用尽全力去抱云寻筝了,再腾不出手去挠挠背了:“呃……嗯……好像没人。”
显而易见的,莫远舒沉默了。
莫承厌也不敢说话了。
哇靠云寻筝你快醒醒!!!这个世界不能没有你啊啊啊云寻筝!!!
莫承厌小声哀嚎:“要不莫首席你……先看看寻筝如何?”
芫旸首席现在的心情不上不下,只觉闷胸气短四肢无力,他轻叹了口气,道:“好,你把她放下吧。”
莫承厌依言放下。
身后,新娘子的红盖头稍稍一动,新郎的眼珠子微微下垂。
只见莫远舒和莫承厌两人对着话,温若卓又紧紧盯着那莫承厌,云寻筝还人事不醒地闭着眼。
在灵气受阻的魇间里,一点轻微变化,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