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蔓骤然缠紧莫承厌的腰身,他整个人被巨力拽飞,脊背撞上粗壮树干,惊起一鸦落叶纷飞。
玉京子金瞳微眯,奇长的草蔓立时缩回地底,只露出了几缕平平无奇的草尖在风中轻颤。
“嘶——”莫承厌小声痛呼,揉着后腰起身,却见云寻筝皱起眉,眼神凝重地盯着他,她身后的碧鳞巨蟒吞吐蛇信,竖瞳里金光流转。
莫承厌:“?”
云寻筝似笑非笑:“你刚刚好像闯到温若卓脸上去了。”
此话一出,莫承厌就汗毛倒竖,警惕地环顾四周。周围鸦雀无声,幽绿环绕,除他俩以外不再见一人。
温若卓的脸在哪?
话音刚落,莫承厌喉间忽的一凉。不知怎地,云寻筝抬起手,毫无征兆地扼住莫承厌的脖子,指节抵住他命门,不顾莫承厌缩起脖子后退,只是沉默地感受着手上的灵力波动。
空无一物。
是她的错觉吗。
莫承厌干笑一声,轻轻握住云寻筝手腕,放下,压下一片细微战栗。
这就是普通修士和首席实力的区别吗,有时候脑回路都不太能跟上……
阴沉黑雾笼罩天际,白惨惨的天光里,云寻筝收起玉京子,探究地看了眼莫承厌,没再言语,往左远去。
“扮好这出戏,就送你回去。”
云寻筝在前头平静地说着,像是也在给自己催眠,“我们是一对恩爱的道侣。”
莫承厌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可是你之前演得好假。”
云寻筝一记眼刀杀过来,莫承厌迫于淫威还是顶住了压力:“你就不是那样的人,演成那样真的好假。我对情爱是没经验,毕竟我没切身感受过,那我问你,你对此又有经验吗?”
茫然之色爬上云寻筝那双淡棕色的眸子,碎发拂过她脸颊,她拨拢开,轻声道:“……没有,可是恩爱的道侣不就该甜甜蜜蜜你情我浓,两人待在一起,就好似周围没有他人,自己有自己的世界,看见对方就总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哎呀,”莫承厌得意地摆摆手,鼻子一翘,开始胡说八道,“我碰巧看过很多话本啊,我可以教教你。”
林荫环绕,绿树静立,巨石嶙峋,蕉芭微垂,一同和云寻筝一起瞅着他,没说话。
莫承厌:“总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确实很有道理,但云首席你突然对着人笑靥如花,眼冒星星的,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不是被人下蛊了,那么这道侣身份就做不得实处,还有就是,真正的道侣都是全心全意爱着对方,不愿对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的,但你上次在魇间,很多次在他人面前都任由我受伤,甚至没啥很痛彻心扉的表示,真真是——太不像话了!”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在拐弯抹角地为自己发声!
“痛彻心扉?”
“呃也不用这么极端,就是我受了伤,你要演出疼在心里的那种感觉,不要演太过,适度适度,可不要像你上次那样,笑得太灿烂……”
云寻筝这回倒是若有所思地思索自己的演技了,但她想了一会儿,依旧疑惑不得解:“笑太灿烂了又是怎么回事?这不好吗?”
莫承厌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看人的准确,和丰富的知识储备:“你目前呢,就适合那种淡淡地笑,就该温和地笑,只要眼里带情就行了,没说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如此,我直说吧,你这人就不适合那一套……”
淡淡地笑?
云寻筝忽觉烦躁,她深吸一口气,道:“你别乱教人了,温和的笑能算喜欢人吗?那是最基本的礼仪。再者说,我怎么就不会温和的笑了?我实话告诉你吧,首席有一门必修课就是需要学会温和待人礼仪得体,不然就没资格坐在这位置。”
?全培养成同样一个模子吗?
莫承厌“喔”了一声,恍然大悟:“难怪……”
他打了个寒颤,闭嘴没说了。
云寻筝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坐惯人上位,一下子听到比自己下势的人指出自己的问题,关键是她还觉得挺有道理,顿时觉得浑身不得劲儿,便想在莫承厌身上扳回一城:“你也该精进一下演技吧,能不能跋扈豪横一点?坏人就要有坏人样,起码在曾荣面前别露怯,别给我丢脸。”
一路谈话,受益匪浅说不上,只知道是两个不懂情爱的人在跌跌撞撞。
然两人却无一丝情,彼此心知肚明。一人讲,一人听,忽而撇却周身滔苦,地上唯剩两道影。
一影取出小刀一把,往前一递。
光线曲折之下,刀尖没入另一影胸膛。
***
温若卓有意往左深入而去。
莫远舒微眯眼,见远处巨鹰锐鸣,不时火光四起,便知那是磬越宗弟子所在地。
磬越,一般是曾荣带队,云寻筝向来不接这种要带人的任务,像匹孤狼,独来……
当他看着逐渐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那两道熟悉的身影,登时愣住了。
……独往。
不儿,没出现的于逸之竟然在云寻筝那里?
愣怔的不止莫远舒,还有跟在身后的松贺寒。
哇天尊!!!!!
松贺寒有那么一刻不愿意相信那身影是他的二师弟,但杳钟晚已经双眼瞪大,附在松贺寒耳边说:“那……那不是二师兄吗?他不是说他不来??”
声音足够小,但也足够大,引得其旁浮黎子弟各个侧目而视。
一个人可能看岔眼,但全部人同时岔眼,那就太荒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