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华不救不行,可要如何救呢...
心中思虑万分时门口突显一道身影,沈清秋微惊,挥手打散那段密语,抬眸看向来人。
洛冰河端着一碗汤药,挑眉轻笑,“有什么密语是弟子不能看的?”
沈清秋未作理会,视线转移到那碗汤药上——服侍自己喝药一事以往都是明帆负责,如今药碗却在岳清源手中,想必是他从明帆手中要来的。即使没有得到师尊准许,洛冰河仍大步一迈进了竹舍,将药搁至桌前,沈清秋也不耽误,端起瓷碗将药一饮而尽,舌尖刚触及便觉酸苦气直冲天灵,惹得男人眉头紧皱。
沈清秋忍了半天也未将那苦意压下,余光瞧见洛冰河正举着什么物件递过来。
“此药闻着便觉苦涩,入口定是难以下咽,弟子怕师尊忍受不住,特寻来些蜜饯,还请师尊赏光。”
那蜜饯色泽鲜艳,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他抬眸看向洛冰河,后者依旧维持着喂食的姿态纹丝不动,沈清秋微微垂首,就着洛冰河的手咬下那颗蜜饯,入口柔软浓甜,极大缓解了刚刚往上翻涌的苦感。
洛冰河收回手轻轻吮去指尖沾染的糖粉,“不仅准许弟子近身,还肯赏脸吃下蜜饯,师尊今日行为着实蹊跷。”
沈清秋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洛冰河在他的示意下单膝跪地,乖乖伸出右手,看着师尊在自己掌心写写画画——
[今日纱华铃找你,所为何事?]
沈清秋近段时间静修养病,不代表他就真的心中无数。洛冰河自是明白这点,所以当沈清秋提及他与纱华铃会面之事时也并不惊讶,只淡淡道:“南疆与北疆战事未了,他们无能,来求我出手。”
[为何不走?]
“走?”就像先前反问纱华铃般,洛冰河抬头,“师尊就这般厌我?”
“公仪萧才来不到半日,师尊便迫不及待地要撵我回魔界,”他面上虽是笑眯眯的,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是弟子打扰你们再会了吗?”
洛冰河刻意咬重那“再会”两字,神情讥讽,眼中闪过一抹红光:“弟子如今贵为魔界至尊,师尊视如敝屣,而他已是一介废人却还能得师尊青睐,当真是好得很!”
原本背在身后的心魔剑突然发出阵阵微颤,隐有暗红色的魔气从白布咒封下溢出,沈清秋看向眼神已经有些失焦的洛冰河,暗道一声麻烦,抬手在他掌心写道。
[你既知他已与废人无异,那为师还有何理由对他青睐有加。]
我连你都不喜欢,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和你差不多的人呢?沈清秋内心嗤笑。
[谁会特意去关注地上的蝼蚁?]
余光瞧见心魔剑终于重归平静,眼前洛冰河也安分下来,沈清秋再次写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北疆族人已是洛冰河的子民,南疆众人也终会成为他的子民,如果空有名号却不干实事,魔尊之位便虚有其表,古往今来多少君主在上位之后寒了臣子和百姓的心,其中又有多少是得善终的。洛冰河是聪明人,不会不懂沈清秋短短两句话背后的意思,他心中生出些异样之感,刚想开口却又被打断。
[尚清华于我还有用处,他如今被困幻花宫,之前那名魔修定会严防死守...]
沈清秋停顿一瞬,缓缓道——[我需要你回魔界迎战,引他离开。]
我需要你。
指尖在掌心划过牵起丝丝痒意,洛冰河表情有些怔然,他细细品着“我需要你”这句话。半晌,竟像个傻子般笑出声,眉眼微弯,颇有几分当年还在清静峰求学时的少年气,沈清秋瞧见这情形,眼底也闪过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恍惚。
洛冰河反手握住师尊手腕,学着他的样子在男人掌心写下几个字。
[弟子定全力以赴。]
看着洛冰河渐渐离去的背影,沈清秋五指微拢,接下来...
苍穹山挺拔天地,粲然四季,在云海苍茫之间,岗峦耸立,满目树木碧绿。沈清秋缓缓走在通往穹顶峰的虹桥间,似纱般的浮云从身旁飘过。正如他所预料,公仪萧浑身是伤地倒在苍穹山派前,老宫主身殒,幻花宫被魔族侵占一事不过片刻便传遍了修真界。
四派联系甚近,幻花宫出了事其他三派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魔族占领了幻花宫,接下来便会将目标对准其他门派,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可现下人魔两界壁垒虽已填补,但各地魔物清剿还未收尾,各派主力在外未归,此刻若贸然征讨不知能有多少胜算,若之前那位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坐镇,便更添几分凶险。
沈清秋行至议事厅时正巧碰上众人散会,他没想到天一观和昭化寺的人仍在苍穹暂住,众人也未料想本在静修的沈清秋会突然到来,一番客套的寒暄之后便各自离去,岳清源还坐在厅内主位之上,瞧见他来了连忙起身,面带关切道:“小...师弟怎地来了?身子可好?”
沈清秋略微颔首,从宽袖中取出一张字条递予岳清源,后者扫过几眼,惊讶道:“洛冰河会将那银面男子引去魔界?”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岳清源沉思,若幻花宫没有那人坐镇,讨伐之事便要容易许多,可这些事情,他在静修之中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消息是真是假?洛冰河又怎会突然愿意协助修真界?莫不是小九应允了那魔尊什么...岳清源虽满腹疑虑,却也没有去问,便是明白对方定不会透露。
“我知道了,”岳清源闭了闭眼,“谢谢...师弟。”
“对了,”沈清秋目的已达到,便准备离去,岳清源及时拦住他,“师弟可知道尚师弟所在何处?”
在外人看来,他与尚清华关系尚好,会询问他也是情理之中。
沈清秋收回视线,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