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会来吗?”
女人们挤在豪华宽敞的卫生间里,瑟瑟发抖。其中一个靠在墙边,小声说。
她们都很瘦,干瘪得像营养不良的小鸡仔,每一个人都恐惧不安。于安和蒋云梦站在门口两侧,像两个守护神。蒋云梦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边,“嘘。”
她轻声说:“外面有人在尖叫。”
“她要放火!她要烧了这里!烧死我们所有人!”突然,一个女人跳起来,崩溃地怒吼,她的声音沙哑且尖利,如同利刃划过黑板,“为什么要相信她!她是个罪犯!杀人犯!”
挤在一起的女人们躁动起来,有人小声说:“她把那些人都杀了……她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有人啜泣起来,哭声幽幽咽咽,令人厌烦。还有更多的人按捺不住,语气神态里都克制不住的恐慌。
“闭嘴!”于安朝她们大吼,她手里依然紧紧握着大庭,仿佛那就是她的依靠,刀柄上凸起的部分在她的掌心留下微红的凹痕,“都闭嘴!”
女人们怯懦地安静下来。
蒋云梦一直盯着门外,抑制剂的效用已经渐渐过去,她睁开第三只眼,视线有些模糊,但足够看清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她在……屠杀。”蒋云梦低声说。
于安瞥了她一眼。
“这里的人非常多,超出我们想像的多。”蒋云梦继续说,“但是,在她面前就好像没什么区别……我和她上次见面时她还没有这么强。”
于安没吭声。
蒋云梦皱起眉。
“走廊上着了火……但是只在走廊上烧。”她说,“这也是她的手笔吗?”
“这就是……矿物病吗?”于安低声说,她的手指越发用劲,直到攥得指节发白,“这就是……力量。”
蒋云梦闭上眼,她的神色有些疲惫。
“对,这就是力量。”她抬起一只手,左手指根处长出了小小的肉芽,她用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掐掉那些肉芽,继续说,“这是代价。”
“那……”于安小心翼翼地说,“她的代价呢?”
“不知道,”蒋云梦回答,“可能是剧烈到让人想死的疼痛,也有可能是像我一样的,多出来的肢体。”
于安沉默了。
“你想变强,是吧?”蒋云梦低声说,她的眼睛似乎在熠熠闪光。
“是啊。”于安笑了,“这个操蛋的世界,谁不想?”
“那就做好准备。”蒋云梦说,“随时迎接它的到来吧。”
.
我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难道只是因为我的目的看起来是正确的吗?
在高温里,在烟雾中,在迷幻如梦境的恍惚里,江月濯想。
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她淹没在深色的水中,那些水,那些冰冷的液体蜿蜒着爬上她的面孔,她睁着眼睛,眼角麻木僵冷。
“江……月濯……”
或许……我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罪犯?
“江月濯……”
难道这还需要怀疑吗?这不就是事实吗?
你真好笑啊,江月濯,你一直以来不就是这么做的吗,从你踏入清丰里的那一刻?你在矫情什么?
你杀死坏人,这难道,不也是犯罪吗?
“江月濯!”
她霍然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片雪白,边缘有些脏污,似乎是某个房间的天花板。江月濯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她眯起眼睛,晃了晃头。
“嘘,别动。”有人在旁边低声说。
她向声源处看去。
晏君陇就坐在床边,他面前摆了张小桌子,桌面上放着纸平板、水杯和一堆文件。晏君陇看起来有段时间没打理自己了,下巴上都冒出了一层短短的胡茬。他拿着一支电子笔,正看着她。
江月濯张了张嘴,感觉喉咙里干得像被大火烧过的荒原。晏君陇从旁边接了杯水,递给她。
她侧过头,抿了一口,这才能顺利说话,“这是在哪?”
“唐氏诊所。”晏君陇把杯子放到桌角,“你在R会所里晕过去了,唐嘉阳发现了你,把你带了回来。”
江月濯用眼神无声地表达疑问。
“现在乌山是属于唐先生的了。”晏君陇微笑,那笑容很像是一头大获全胜的狼,“他们收了尾,救出了那些女人,一并把你也带了回来。”
江月濯还没回答,外面忽然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
一个年轻男人从屏风后冒出脑袋,“晏先生……哦,你醒了。”
他咧开嘴,一边有颗小虎牙,看起来很开朗,“我叫唐嘉阳,你还好吗?我义父说你今明两天就会醒,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们这有草莓味的营养剂。”
江月濯有点不知所措,“呃,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你等等!”不等话说完唐嘉阳的人就不见了,只余一点尾音。
晏君陇瞥一眼屏风,“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月濯动了动手指,“那些女人……怎么样了?”
“她们统一接受了治疗和心理疏导,现在暂时安置在诊所里间。”晏君陇回答,“我预备给她们安排培训,到时候再准备工作,如果我们真的能扳倒银盾,到时候一定会空出很多岗位。你有什么建议吗?”
江月濯有些犹豫,“那……我……白梅女士呢?”
晏君陇似乎察觉到了她称呼的变化,但很体贴地没有问。他说:“白梅女士也接受了心理疏导,现在也在里面。”
他原本拿着电子笔,笔尖轻轻在纸平板上敲,现在也停了。他垂着眼,好像在抉择到底要不要说,但最后还是开了口,“她……应当是,遭遇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江月濯抿紧嘴唇。
“你……要去看看她吗?”晏君陇迟疑着说。
他的神情和那天在诊所里很相似,江月濯突然感到疲惫,她低声问:“你想和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