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显嘈杂的公交车里，耳边的手机听筒传出轻微的药盒摇晃声，宁兰把药盒放下，又对着手机这边的外孙问：“碎碎，你到哪里了？”

宁遂抬头看了看昏暗车厢里的路线图，“大概还有两三站。”

“好，晚上多吃点，别总想着省钱，你每个月打过来的钱我都花不完，哪里用得到这么多。”

祖孙俩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打视频，话题隔三岔五就会拐回到钱上，宁遂已经学会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他停顿两秒，故作急忙道：“姥姥，手机要没电了，先不说了……”

宁兰果然被带跑：“好好，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记得看车……”

电话挂断，宁遂看着屏幕一点点熄灭，又在即将熄屏的时候把屏幕按亮，点开余额看了又看。

不管怎么说，钱越来越多，一切在越变越好。

宁遂到站下车，晚上起了风，他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脸也藏进衣领里，总算没那么冷。他走得快，很快推门进了饭馆，店内人不少，还有几口常常运作的锅，比起室外要暖和得多。

柳韵在宁遂进门的同时就注意到他，招呼他到柜台那里去。宁遂应了一声，抬眼在店内扫视一圈，果然找到关之裕的身影。

两人对视，轻轻点一下头，柳韵倚在柜台上笑着打趣：“看什么呢，你姐在这里，有没有注意到？”

“怎么会看不到，在门外就看到了。”店内的暖空气吹得脸又热又痒，宁遂忍不住再次把脸藏进衣领里，只露出眼睛看菜单，“韵姐，给我来份炒面吧。”

“好嘞，坐着等会儿。”

宁遂在门边的空桌坐下，又向关之裕的方向看了一眼。关之裕面前的盘子几乎快要空了，看来他们可以一起回家，宁遂把口袋里冻得僵直的手指活动几下，在店内寻找柳韵的影子。

柳韵竟不在后厨，她抱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开门出来，用腿扫上仓库的门，远远看着宁遂满脸笑意：“猜猜今天谁来了？”

几层塑料布把被子严实裹住，宁遂接过来才发现里面是两床新做的棉被，他立刻亮了眼睛抬头看柳韵，柳韵点点头肯定，“对呢，下午老太太来了，说是从医院回来的，特意带着给你做的被子。”

宁遂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隔着塑料碰柔软的棉被，“她怎么不多等一等，在我那里睡一晚也好。”

“老太太说要回去喂鸡，等过年的时候宰最肥的那只炖给你吃。”

说起宁兰，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心情，廖华拎着新鲜出炉的炒面走到两人身边，打断这场对话：“打包好了，要不留在这吃吧，带回去凉了怎么办？”

“没事，我住得近，带回去也不会很凉。”

宁遂抱着那两床被子站起来，伸手打算把塑料袋装着的炒面接过，又被廖华躲开：“油乎乎的，别把被子蹭脏了。”

“我来吧。”

关之裕早就吃完饭，见廖华从厨房出来就起身打算和宁遂一起回去，见状极其自然地把炒面接到手里，“走吗？”

“走，”宁遂弯着眼睛和饭馆老板们道别，“韵姐廖哥我们走啦。”

夫妻俩和二人道别，关之裕走在前面为宁遂开门，宁遂抱着两床被子走进冷风里，又在关之裕走出来时凑上去，把怀里的被子显摆出来，“看，姥姥新做的被子，还有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