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和这所医院不在一个区,回家还要倒两辆公交。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擦黑,换乘第二辆公交车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被夜色笼罩的街景不停变幻,关之裕坐在公车后排,肩上突然搭了颗脑袋。
昏黄街灯不时因车辆移动照在宁遂脸上,关之裕偏头看他稍显疲惫的脸,抬手轻轻拉下身边人的外套拉链,把宁遂埋在衣领中闷得发红的脸完全露出来。
公车的行驶不算平稳,宁遂枕在关之裕肩膀上,随着颠簸一点点向下滑。关之裕把人扶正,让宁遂完全靠在椅背上,然后动作又快又轻地捏了捏宁遂唇角。
他发现了,宁遂睡着后,偶尔会无意识地紧咬嘴唇。被关之裕救出来的下唇还沾着一点水光,宁遂本就睡得不算安稳,他因为这次触碰咕哝了声,皱着眉靠在关之裕肩上蹭了蹭,再次睡着。
距离下车还有十几站,关之裕没想吵醒他,下意识屏住气息。十几秒过去,见宁遂没有醒来的迹象,关之裕轻轻笑出声,又一次抬起手抚平宁遂的眉心。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在愁什么,该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还能做场梦吧。
明明已经累到坐车都会睡着,竟然还想强撑。
公交车晃晃悠悠向前开,关之裕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宁遂脸上。还好经历过两次“骚扰”,宁遂没再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不然关之裕要坏心眼地捏他鼻子。
几十分钟过去,窗外景色渐渐变成熟悉的城中村街景,关之裕捏捏宁遂掌心,低声道:“到站了。”
宁遂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关之裕身上,宁遂有些懊恼:“抱歉……重不重?”
关之裕不太明显地活动几下僵硬的右半身,牵着他站起来:“没事,该下车了。”
站台还是那个熟悉的站台,他们在周六做兼职时来过很多次,也许是因为城中村挂了节庆彩灯,熟悉的地方莫名显得陌生。被冷风一吹,宁遂有几分恍惚和不真实感——上次来站台是为了回家过年,他们带着大包小包,哪怕累也很期待。现在年没有过好,即便两手空空,也觉得比回家时沉重。
雪人仍旧站在楼门外,面对他们回来的方向傻笑。几天不见,雪人体型小了一圈,底部还惨兮兮地缺了一块,好像他们不在的时候受了欺负。
宁遂拽拽关之裕外套下摆,问:“是不是堆了很久啊?”
“还好。”关之裕回忆着,斟酌道,“只有装饰的时候找零件花了些时间。”
他们已经走到雪人面前,它确实小了一圈,缺失的部分大概是被人不小心踢掉了。宁遂看了又看,语气里有掩不住的遗憾:“要是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关之裕用手指刻画雪人的n字领带,安慰道:“也许还能再保留一个月。”
顿了顿,他又补充:“有机会的话,明年冬天再给你堆一个。”
宁遂勉强被哄到,沮丧地点点头:“好。”
春节这几天没有雪,宁遂堆雪人的愿望落空,干脆把社交账号的头像换成了那张和雪人的合影。他真的很喜欢这个雪人,两个人走在黑漆漆的楼梯里,宁遂为缩水的雪人开解道:“我们可以当作它在减肥。”
五楼的感应灯因为他的声音亮起来,关之裕看着他绷紧的侧脸,忍不住笑着附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