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千裔清轻声开口:“陆离,我会不会害死他?”
“什么?”陆离反应了一会儿,“您是说殿下吗?”
“嗯。”千裔清淡淡应了一声,又像是自己回答自己,“......我好像会害死他。”
陆离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安心,只能用很确信的语气对她说:“殿下一定会回来的,就算是为了您,他也会回来的。”
“我一定会回来。”
“十二分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我必须活着回来的理由。”
容潜是这么说过的,可容潜也说过,他也怕,怕自己会一去不回。
千裔清那时还没想明白,这样一个骄傲自信的人也会怕死吗?
可原来,怕的人不止容潜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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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转眼到了六月下旬,再过不久就进七月份,大暑时节。
陆离依言教千裔清骑马,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千裔清自己不争气,学了好几天才勉强能自己上马。陆离合理怀疑等千裔清彻底学会一个人骑马,只怕是要等到明年夏天了。
千裔清第一次能自己上马的时候还沾沾自喜,这对她来说这是个不小的跨度。
因此她心情不错,决定今天暂且不练了,接下来请陆离去吃一碗冰镇的杨梅雪酪。
雪酪是暑季坊间最为盛行的冰食,一是解暑气,而是爽口开胃。
佑王府的下人真该好好感谢一番千裔清,佑王自那日之后竟真没再送来过腿骨。
聊到这,千裔清不免想起远在绥夏的那个人,半个月了,他竟是一点音讯也没有,不像崇安王的作风。
“攻下十方不是才用了不到半个月吗,怎么这次半个月了,那边还没有一点消息?”
“十方不过是个边陲小国,跟绥夏可不能比。”陆离朝嘴里塞了一大口杨梅冰屑,鼻尖上还浮了一层方才骑马时落下的汗珠。
好吧,似乎也有道理。
千裔清点点头,又怀疑地问:“容潜真的没给你传过消息?”
陆离捏着勺子的手一顿,无奈道:“就算是有消息也应该先是军报,给我传消息做什么?”
好吧,也是这个道理。
千裔清不问了,吃完这碗冰酪正要打道回府。
低着头拭净嘴角的时候,头顶渐渐笼上一层阴影。
“陆离大人,千姑娘?”
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千裔清抬首看去,却是许久未见的谢子源。
怎么每次遇见他都是和陆离在一起的时候,而且总是在人多的街上,重云门不是走暗道的路子吗?
“原来是谢门主,请坐。”陆离这次面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抱着拳礼貌打了个招呼。
谢子源笑了笑:“不必客气,只是瞧着像是两位,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千裔清也同他寒暄起来:“许久不见,谢门主的门派整顿得如何了?”
谢子源微微一顿,颔首道:“倒是好些了,还差这最后一步,只等崇安王殿下凯旋归来。”
吃食店里毕竟不是讨论事情的好地方,因此谢子源也说得隐晦,但这话足以证明,他是知道容潜出征之事的。
不仅如此,他甚至已经知道自己和容潜的关系,也知道容潜对自己提起过这些......
这么说他们两个不止一次见过面?千裔清倒有些好奇了,她知道容潜许给了谢子源什么,却不清楚谢子源答应了容潜的什么要求,她问过,容潜却一直不肯告诉自己。
千裔清正要开口再问,对面的陆离急忙攥起拳头,掩着嘴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谢门主不是说有事要忙?”
谢子源心领神会,含笑着点点头:“是,那便不多打扰了。”
这位新门主和喻景淮倒是很不一样,谦逊温和又全然没有见不得人的感觉,仿若民间行走江湖的素衣侠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手上杀人,心上却很干净。
有一种毫不违和的矛盾感。
直至谢子源走远,陆离伸手在千裔清面前晃了晃。
他不满道:“人都走远了还看?”
千裔清冷冷掠过他一眼:“我只是在想,你们几个到底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不过......”
她笑了笑,唇角勾起一个好看至极的弧度:“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