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啊。”宣无岐扯了扯她的弧裘,歪过头探寻,“嗯?你真生气了?”
他猝不及防的靠近,发间点缀的金玲摇出细碎声响瞬间在耳畔萦绕,裴纤昧摇头,“没有。”
宣无岐伸出指尖,轻轻掸了掸她颈间的白色软毛,动作亲昵自然,全然不似第一次见面,他嘴角微勾,眸色促狭之意渐浓,“没有吗?可我瞧着,怎么像是不想理我呢?”
“我给你道歉,方才说错话了。”见裴纤昧不语,宣无岐紧盯她的神色,“药味一点也不浓,可好闻了。”
裴纤昧小幅度地挑起眉尾,这时长廊尽头倏地出现林雨蓉的身影,“无岐,该回府了。”
“好。”宣无岐遥遥回应,而后弹了一下她的月牙耳坠,“下回见。”
回抚远大将军府的路上,林雨蓉瞥了一眼懒散靠在车壁上假寐的宣无岐,好奇问道:“如何?”
“挺好看的。”他施施然睁开眼,脑海中忽然浮现裴纤昧傲娇挑眉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
*
裴素今日神采奕奕,下了早朝立马换上便服,拉着季吟舒和裴纤昧就要出去,说:“今日风轻云淡,最适合出去游玩了。”
马车踽踽独行,在长街的入口处停了下来,两侧店铺林立,人声嘈杂,贩卖瓜果的,乳酪甜浆的,糖人豆腐脑的……种类繁多,数不胜数。
裴素看见不远处吵着要大人卖糖葫芦的小孩,立即穿过人群买了一个,遇见糖人铺子也顺手拿了一支,“昧娘,你们小女娘都喜欢吃甜的,你尝一尝?”
不知为何,裴纤昧心里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冰糖葫芦是三岁孩童才会喜欢吃的吧,她已经十五岁,不是吃这个的年纪了。
而且,她更喜欢吃咸的。
可顶着裴素殷切希冀的眼神,裴纤昧张了张口还是没有拒绝,须臾后接过冰糖葫芦咬下一口山楂,含糊其辞道:“很甜,很好吃,谢谢父亲。”
“那我再去给你买几根?”
季吟舒看得出她的勉强,也看得出裴素在弥补挽救失去的父女的十二年时光,拉过他的手,“别去了,我们去吃别的。”
一家三口在四角亭内的石桌上围炉煮茶,观风赏雪,好不快哉,木质格盘陈列着多样的时令水果,糕点,花生红枣板栗等等。
砖红陶炉里煮着黑茶,铁网下燃着果木炭,简单吃了一顿后季吟舒恰好遇见了林雨蓉,一时开心多聊了一会儿。
裴素自作主张带着裴纤昧去其他地方玩,美其名曰培养父女感情。
裴纤昧被他带到了滑雪场,站在高处时只觉得头晕目眩,腿脚发软,手里的雪杖几乎都拿不稳,脸色微白,音线有些颤抖,“父亲,你确定要我玩这个吗?”
脚下的冰雪坚硬无比,仿佛耸立的寒山雪川,目之所及的一片冷白引起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慌乱,心跳越发加快。
裴纤昧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来滑雪场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这一下去,不是她玩滑雪,是滑雪玩她。
裴素抿唇,耳根浮上薄红,“那我们去其他地方?”
这一次是一个溜冰场,即便一旁有裴素搀扶着,裴纤昧穿着冰鞋依旧走得东倒西歪,对,是走,不是滑。
裴纤昧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父亲,我能不能不玩冰嬉?”
她就想好好找个地方待着,安安静静地待着……然而就这一晃神下,她始料未及,冰鞋底部的冰刀突然歪了一下,双膝“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冰面上。
为了防止贴面相撞,裴纤昧立刻伸手撑住,刺骨的寒冷和钻心的疼痛同时袭来,她的面容倏地煞白。
裴素瞳孔一震,连忙俯下身来扶起她,“昧娘没事吧?摔得重不重?”
裴纤昧委屈地眼眶翻涌红润,“父亲,我不想玩了……”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些运动,她只想坐着喝喝茶赏赏雪。
裴素一脸尴尬,耳垂红得滴血,抬头扫视间看见不远处有大人孩童用雪堆成各种动物的形状,其中最多的就是雪人、雪猫和雪狮等等。
他忽然灵机一动,这个总不会有危险了吧,“昧娘,你想玩那个吗?”
裴纤昧顺着望了过去,点点头,“好。”
说做就做,她已经蹲下开始团雪了,想堆一个雪兔子。
可裴素看见旁边嬉笑打闹的父子俩在打雪仗,顿时也起了心思,弯腰捧了雪团成球状,遥遥喊了一声,“昧娘,我们也来打雪仗吧。”
话音一落,裴素通红的手里立时飞出一团白,精准无误地砸了过去,在半空划了一道圆圆的弧线。
是砸不是扔,裴纤昧猝不及防,耳畔才听见呼喊,脑门就迎来了重重的一击,身子倏地向后倒去跌坐在地。
裴纤昧的手里还团着一个兔头,一时间有些发懵,怔怔地看向不远处的裴素,眨了眨眼睛,“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