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的那一刻,白喑看到眼前的场景出现了变化,周围的一切都好似褪色了一般,浓墨重彩的现实,也转瞬成了一副寡淡的水墨画,只剩她自己还保有着那丁点色彩,甚至,连这点颜色都好像快要消散……
恍惚间,她走到了一处悬崖,前方是无尽的空茫。
而背后,之前那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暗林,此刻已经离她很远……
宛如她本人,破开迷障后,便是了无牵挂。
其实,白喑早有这个意识,也做足了准备来面对这些。
但真正走到这一步,看到这样的情景,她还是难免觉得,心如眼前场景一般空茫无依。
不过,这些并不能令她犹豫不决。
片刻后,她在悬崖边站定,然后,极力朝前望去。
在那之中,她好像看到了一片绿洲。
不过眨眼间,她就发现,那是一个笼子的顶端。
在她停住脚步的瞬间,一颗石子因为她的到来而落下,碰到了崖下那些雾。
然后,她又察觉,悬崖之下并不是雾,那全然是锐利的锋刀,石子落在上面,没有哪怕一丝停顿,便穿过,而后,她看不到石子了,只有一捧粉末,风随便一吹,便散得什么都不剩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透过那层锋刀,她看到了一个从未真正来过,却意外熟悉的空间。
那是曾几次出现在兽神预言里的场景!
在魔兽之森,兽族的聚居地,曾有兽神的代言人来向她展示过的,其中显示的,就是这个地方……
所以,是需要以死亡来破局吗?
预言中的死亡,反而代表了她突破了那个界限吗?
那……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怪不得……
白喑轻声叹气。
怪不得兽神会来见她。
那可真是一位过分慈悲的神明啊!
在走出最后一步时,白喑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的林子,已经远到几乎看不见了;而那道漆黑的身影,也早就完全消失了。
她的背后,什么也没有……
此刻,距离预言中的结局,也只差一把刀了。
而她,恰好就有办法实现。
——有点对不起她啊……
白喑这么想着。
明明上一次分别时还闹了些不愉快,她还有话没有和对方说呢。
可惜,现在没有机会了。
希望对方不要哭吧……
想到这里,白喑的心情反而更加明朗了。
就好像,有人能和自己分享悲伤,那么,悲伤的浓度就会减淡一般。
她知道那人会来,于是,本该有的惧怕也少了,只剩了一些单纯的勇敢和坦然。
在跳出那一步时,她甚至是笑着的,虽然只是眉眼弯弯,但却是十足的恬静温暖。
那是能够治愈人心的笑,如果有谁看到了,大概也会跟着会心一笑吧。
然而,就是这样的她,毅然奔向的却是死亡。
——她记得,在人鱼族地的幻境中,她诚心求救,引来了茉莉。
在那一瞬,她仿佛幻视了,对方分明是个格外娇小的孩子,她却好像像看到了从来只在她幻想中出现的那位天使。
所以,在遥远的曾经、在那最后一刻,她对着梦中的天使喊了什么?
“救救我。”
——杀了我。
……
白喑浴在风中,发丝不受控制乱飞。
她坠落,不断接近那近在咫尺的危险。
然后,她看到了,触手可及的笼子,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锐利锋刀,削骨如泥……
如想象中那般,她落到上面,甚至没有停滞半秒,就直穿而过,向着地面去。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她好像从高处坠落,眼前以及四周,皆是另一幅场景;好像坠进了无垠的深海,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大脑停转,四肢僵硬;但,又好像没有分毫变化,她只是跌进了那个笼子。
直到触底,鲜血四溅,她这才知道,在碰到刀锋的瞬间,她就早该死去,落下了,也只是碎得更惨烈些,而已。
——在最后,她终究还是挣脱了自己的心魔,回到了死神的怀抱。
这就是她的结局,是她于仓皇逃窜间,为自己选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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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久的静默之后。
持剑的人无声出现在这个如宴会厅一般奢华的笼。
日光极盛,让上面的雾散了大半,早已稀薄到仿佛不存在了……
而那要人命的刀锋,也仿若幻影,被阳光直射,投到地面上,都难以形成哪怕一丝的影。
——来人是个女子,看外表似双十年华,她衣着是与这笼子相匹配的华贵,长发被风拂过,她抬眼,露出的,是一对如渊如狱的紫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