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唇紧紧抿着,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份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才率先开口:“所以,陆……陆建勋为什么要打你?”
陆叔叔三个字她是怎么也叫不出口了,看向他的眼神更是透着心疼。
她脑补过无数种他被打的理由,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被他的亲生父亲打成这样的,要是一时不察,甚至可能丢了性命。
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怨!
陆君则没有说话,黝黑的眸底却撺起火焰,那是恨意,浓烈到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薄唇轻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觊觎外公的遗产,想从我手里抢过去。”
遗产?
秦知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如果说是遗产的话,那么也就是说……
陆君则看出了她的惊讶:“外公他过世了,帮我妈和陆建勋谈判好后,他就心脏病发去了。”
秦知渺喃喃道:“怎么会……”
她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也盈满了眼眶。
小时候她和陆君则“不对付”,但极其喜欢外公。
秦知渺的外公外婆和方红梅的关系不好,嫌妈妈嫁给了爸爸,总是嚷嚷着爸爸没出息,甚至直接和方红梅断了关系。
她小时候,妈妈还会哭着带着她和爸爸去求外公外婆的原谅,但是去了几回,外公不是老生常谈的念叨爸爸没本事,赶不上舅舅会赚大钱,就是外婆骂妈妈缺心肝,没脸没皮地跟了一个穷光蛋。
就算每回外婆还会偷偷塞点钱给妈妈,还会给她买点超贵的零食,但那些记忆里的不快没那么容易磨灭,而方红梅还是一个极其要强且有骨气的,在外公外婆那里贴了几次“冷屁股”后,她就放弃讨好外公外婆。
她和爸爸也终于解放了,不用再看外公外婆的脸色。
所以,在陆君则外公身上,她难得地体会到了那种长辈的慈爱和温暖。
跟陆君则一起“外公外公”地喊着,她也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外公。
他是一个极其儒雅的人,说话总是慢条斯理,脸上更是挂着和煦的笑容。
秦亮、方红梅和陆建勋工作过的印染厂就是他一手创建的。
后来陆建勋娶了陆君则的妈妈,也就是林安锦,这才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
那时候秦知渺年纪小,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知道印染厂后来效益不好,关厂倒闭了,但陆建勋靠着在印染厂里面学到了一点本事,直接下海经商了。
听说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也赚了不少钱。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甚至在和林阿姨离婚后还觊觎外公的遗产。
至于外公的身体在印染厂关门后,确实一日不如一日。
秦知渺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她小学毕业的暑假。
那时候,外公一边咳嗽着,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慈爱,还给了她一个大红包,说是给她的毕业礼物。
“渺渺,外公偷偷拜托你件事,别丢下小则,他脾气臭,难得有朋友。”
“渺渺,要是你能做我的孙媳妇就好了!”
“渺渺,这是我和你的悄悄话,千万别告诉小则。”
他说的话还言犹在耳,没想到那一次居然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秦知渺紧紧咬着唇瓣,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眼眶滑落。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外公过世了我都不知道!外公对我那么好……”
她呜咽着,语气中有着对他的埋怨。
陆君则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不想让你担心,况且当时太乱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来不及。”
陆建勋出轨、林安锦伤人、两方谈判,外公去世,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想过要和她说,但是……
秦知渺泪眼婆娑:“可是,外公……他是我除了爸爸妈妈以外最亲的长辈,我居然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陆君则捏了捏她的脸颊,安慰道:“外公不会怪你的,他还给你留了东西。”
“什么东西?”秦知渺追问。
“我们刚重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些事情?最起码,外公的事……外公的事情你要和我说呀!”
她继续追问着,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更多的却是委屈。
陆君则没有说话,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而复杂。
如果告诉她,他一开始并不准备与她发生什么,就想与她这么错过的话,她一定会生气的。
不过在听到沐芸那一番豪言壮语,要为她找肌肉男的时候,他心底的怒气噌噌往上冒,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没再遇到她还好,但是一旦遇上了,他就断没有将她推进别人怀里的打算。
他拉着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
因着惯性,秦知渺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下一秒,她怕伤着他,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可是后脑勺却被他钳制住,死死按进了他的怀里。
“等我出院了,我们一起去见外公,好不好!”陆君则保证道。
“外公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外公临走前,还提起了你,他说一定要把东西交给你,希望你喜欢。”
陆君则絮絮叨叨的说着。
秦知渺从没听他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心中的怨言消散了一些,泪水也渐渐止住,听他讲着有关外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