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北微张着嘴,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他突然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说话的小馋。
净白的脸颊还没有完全的完全长出轮廓,眼尾上扬,靠近鼻翼的眼皮略微圆润,眼睛像是璀璨的星,怔楞发神的时候,总有一种无辜的感觉。
沈明朗收回视线,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显得有些严肃,“一会儿别告诉我娘,她听不得这些东西,”他叮嘱小馋,然后伸手把冉北拽起来,“起来了,躺在地上准备睡觉吗?”
“……”
冉北跟着站了起来,站稳之后,心情才平息了下来,他的视线挪到了门前的长生树上,那是沈明朗的树,上面有个小木牌写着名字。
那应该是沈夫人替他种下的,可如今却因为刺刀,被捅了一个窟窿。
这是不好的,但沈明朗好像并不在乎。
冉北有些心绪难平,脱口而出,“对不起。”
沈明朗顿时愣了一下,见他垂头丧气地低着头有些好笑,他又换回了那副嬉笑的样子,手搭上了冉北的脑袋。
冉北并没有反抗,任由他搂着。
沈明朗抓了一下他的脑袋,顺着揉了揉,笑着说: “你做什么说对不起。”他的视线落到了地上那支箭,然后调了个方向,给冉北说,“你去把你的刀拔出来。”
“好。”冉北没有犹豫地走了过去。
沈明朗:“小馋,你进去帮我母亲。”
小馋看懂了沈明朗的眼神,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屋。
地上的箭很短却很锋利,和战场上常用的柳叶箭不同,这种箭不需要用弓,仅仅是用手臂执出,只要速度够快,臂力够强,就能把人的心脏射穿。
但箭尾明显有利器擦过的痕迹。
现场不止一拨人?
沈明朗皱了眉头,一把扯起了它,然后把箭收进了敞袖,“用饭了!”他朝冉北喊。
冉北使劲把刀拔出来,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上面的木屑,沈明朗叫他,他第一时间回了头,“我刀鞘呢?”他问。
“哦,忘了!”
沈明朗走过来过来,把另一只袖口里的东西扔给他,冉北迅速接过,把刀插了进去,“这刀鞘好漂亮!”
“哼,不看看是谁做的!”
“谁做的?”
沈明朗没有说话。
.
小馋高高兴兴地把饭菜端出来,梁琴姝在厨房里把手洗干净才走了出来。
“吃了几块了!再摸一块就把手给折了!”
沈明朗笑嘻嘻地把排骨丢进嘴里,嚼得咯嘣作作响,”然后笑着拉开了板凳,“母亲请。”
姚琴姝招呼冉北吃饭。
冉北低着头在想事情,那把刺刀被他别在腰间,坐下的时候低着他的腰,把衣服都戴起来了一些。
他反复抚摸着刀鞘上的字——“冉”。
少年如同破竹的风,在心中划开一道口子。
“这是我刻上去的,我写字不好看,刻字我可不认输!”沈明朗进屋的时候对他说:“给刀起个名字!”
冉北一直摸着刀,想,起什么名字好呢?
“北儿?”梁琴姝见人没应又喊了一声。
“!”
冉北立马惊恐地抬起头来,那一刻他的眼里满是梦魇。
——冉宸宇你给我站起来,战场上,谁能给你歇息的时间!
——痛吗?痛就不要给人伤害你的机会。
——别扶他!
副将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装什么娇柔模样,怜香惜玉是用来形容女人的,你算女人吗?
冷汗浸湿了冉北的鬓角,灯光打散了他眼中的坚定,每当有人叫他名字的时候,他的灵魂仿佛一瞬间被抽空,都不是他自己的。
有的人身处乱世,却耀然自得。有的人身处暗流,却看似平静地被无数人的双手狠狠地按在地上。
终究是个乱世,身不由己。
沈明朗看出了冉北的不对劲,但他又找不到根源。
他伸手拉了一下冉北的袖角,“我母亲叫你。”
冉北自知失礼,含着下巴“嗯”了一声。
梁琴姝见他的表情觉得好笑,夹了一个鸡腿,放到了冉北的碗里,“顺嘴了,”她爽朗地笑了两声,“老是想着让你不要在乎规矩,自己竟然没有规矩了起来。”
沈明朗说:“娘,冉北不是这个意思。”
梁琴姝少见沈明朗这个样子,语调又轻松了几分说:“不是,我就是想说,吃饭呢,一会儿饭被你们两个抢完了,人家一口没吃着。”
一旁正在吃烤鸡屁股的小馋抬起头,“夫人,你不喜欢我了!我都没吃几口呢!”
沈明朗朝他扔了一个馒头,“你娘我娘!”
小馋有人撑腰,“那是夫人疼我!知道我喜欢吃烤鸡,专门给我烤的。”
“那是我娘给我烤的!”
“行了!”梁琴姝被两个人逗笑了,给一人夹了一块鸡肉,“都喜欢都喜欢!”
“谢谢夫人!”
“还是我娘疼我。”
梁琴姝把视线放回了冉北身上,“之前听小馋说你有些水土不服,枪城是比阙安都热了很多,天气也很潮,我这儿虽然白天凉快,但到晚上有事也会冷得睡不着觉,虽然只是歇一晚,还是得注意……”
“听说阙安都人都喜欢吃甜口的,豆花我做了一碗甜口,用井水冰镇过,你可以吃一点。”
冉北抬头,看见推倒面前的瓷碗,“谢谢夫人。”
他动了筷子,豆花入口的时候沁润了他的心脾。
“我看你就是话少,不像他们两个,不用喊夫人,这里没有什么王权贵族,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婶婶说,不要见外。”
“嗯。”
“对了!”梁琴姝突然想到了什么,“晚上你单独睡一间吧,让小馋和庭儿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