缑琚低下头在姝瑞耳边俯声道:“万般微醺,只伤心自饮时方醉矣。”说时脸上微现得意之色,眼中竟有些凄楚。
姝瑞闯进缑琚的怀中,双手揽住他,“不想走了,你背我。”
缑琚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僵僵地答道:“好。好。”
新日炎炎,缑琚醒来已不见了姝瑞,他起身穿衣用了饭,拿起随身的佩剑踱步欲至园中的后山处练剑。缑琚手中拿着的棠溪蟠螭剑,只见这柄宝剑剑鞘为松木包裹着的灰褐色鲨鱼皮,皮上饰有银质錾刻的一条蛟龙,剑柄饰云纹,镶一颗红珊瑚珠。这把宝剑还是大姐相赠,当初她在战场立了功劳,姝瑞的母亲赏赐下来,镇国公府中,缑琚的眼睛直盯着棠溪蟠螭剑不肯转睛。大姐见状,慷慨相赠,一个大男孩接过宝剑兴冲冲地跑到后园试剑去了。大婚当日,情势剑拔弩张,缑琚未带任何随身之物,只被母亲打了一巴掌并亲手绑了逼至轿中。后偷潜回府,却被母亲骂得如陷入泥沼般不得挣扎。幸得姝瑞入镇国公府“相救”,于是把棠溪蟠螭剑相携之。
只见飞阁流檐的沐风亭中,一人躺在美人榻上乘凉。飞瀑所淋之水,把暑中的热气都沁凉了。只听轻微的脚步声,也已被飞瀑流水间歇所掩。缑琚走到姝瑞近旁,只见她用一方茜色丝帕盖在面庞上,在此小憩间隙。凉风有意无意掀起她盖在脸上的茜色丝帕边边。只见她身穿绿色海棠花纹织金罗坦领衫,下穿淡茜色凤穿花纹异色罗裙,脚上一双云头履。缑琚蹲在姝瑞身旁,伏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明日就出发前去西海之侧西岭谷中子母暗河中取水,往来日程十日有余。今日,瑞儿还来铃兰馆中。”
姝瑞侧目,摊开缑琚的一只手掌,在里面写了一个“好”字。好字收尾已完,缑琚抓住那只手,一起合在掌心中。一阵清风吹拂,姝瑞轻撩面帕,风儿却戏弄她,吹走她未抓牢的丝帕,茜色丝帕从手中滑出,被风儿戏耍。缑琚伸出右手,轻轻在空气中托住飘荡的丝帕,轻拢在手中。四目相对,两两相望,情意满满。
次日,缑琚早早收拾停当,姝瑞听见轻微的窸窣声,掀开床帘一隅,只见缑琚头戴丝葛巾子,身穿白色暗花罗交领袍,袖领为月白色罗四合如意织金纹,脚穿长靿靴。她起身来,从昨日的衣物中摸索出一块腰牌,递给缑琚,说道:“你拿着它,路上行事便宜。”
缑琚拿在手中,瞧着它,银质镶着金边,中间是三朵折枝镀金凌霄花,翻过来是一个“瑞”字。“这是你的私牌?”缑琚像是问自己。
姝瑞眨了一下眼,给他肯定的答案。
马蹄扬长,缑琚拿着凌霄花令牌悄然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