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话。辰洛二人倒是被郡主逗笑了,快要被愧疚压弯了的腰杆,在郡主的宽宏大谅下仿佛稍微挺直了一些。辰豪道:“我、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上位者会对我们说这些话。我、我觉得,郡主和将军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大抵过于激动,又不擅言辞,没头没脑地就迸出来这么一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
但辰豪知道,自己的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在沙场之上,自家将军从来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无数次,他跟在将军身后,就像漆黑寒夜里追随着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这盏明灯,不畏血雨腥风,为他们照亮生死未卜的前路。无数次,在敌军的围困中,带领他们杀出重围;无数次,带领他们踏破看似无坚不摧的敌军跌骑。似乎永远那么成竹在胸,永远那么势不可挡,勇猛无畏。而在敌营中,他见到了郡主,她不卑不亢,她从容镇定,她毫不畏惧。她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在命悬一线时,站在了他们所有人前面。他那时看着郡主冷静而凌厉的侧脸,总恍惚看到了自家将军站在面前。
在场众人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辰豪莫名地感到气氛有点冷凝,茫然地问:“怎么了,我说错话了么?”索棘儿抬手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几声,心里苦笑:可不是说错话了,本郡主都与列将军和离了,再说我与他又何曾天造地设过……这么想着,却不好说出来。只是温和地转过话题,拍了拍辰豪与洛桐的肩膀,道:“救人,是列家军的职责,也是我的职责。是我们的份内事。二位将领,若心下过意不去,日后保家卫国,更尽心尽力便是。”
辰洛二人闻言,肃然抱拳:“定不辱命!”
进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靖嘉琪姑娘,此时含笑说道:“郡主,我等出身烟花之地的女子,并不懂什么大道大义。但郡主舍身救命之恩,自当铭记于心。他日如有需要我靖嘉琪之处,我绝不推辞。”
索棘儿有点愕然,转头看她,正欲说什么。眼前这拥有倾国倾城之姿的女子,朱唇轻启,傲然地补充道:“只是我所喜欢的人,定不会拱手相让。”目光流转定格在列风英俊的脸上,含情脉脉,柔情似水。
索棘儿其实没怎么听进去她说的话。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靖嘉琪瞅着列风的眼神,忽然间“秋波送情”一词撞进了脑中。她心里惯常一阵郁结,正欲发作,忽而想起自己已经签了和离书,现下发作已是名不正言不顺。只觉心中一道气泄得干干净净。她冷哼一声,道:“救就救了,又不是想要别人报答。你也不必客气。”
随后施施然回到自己的木榻上,端起茶杯,阖眸缓缓地假装品茶。心中怅然若失,对啊,签了和离书,就代表不能名正言顺地驱赶列风身边的莺莺燕燕了,遗憾。
靖嘉琪却是一怔,百般滋味在心头。当以为郡主为救众人,已无生还可能时,她觉得自己输得彻底,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为自己欲夺恩人之所爱而愧疚。可当郡主有救的消息传来,特别是在灵山圣手的医治下,郡主一天一天地好转,如今已几近痊愈,她又觉得恩情和爱情不能混为一谈。郡主于她有恩,如今郡主还在世,她还可报恩。她便报她之恩,以她力所能及的方式。但绝不是以舍弃所爱这种方式来报恩,她做不到。几多红尘翻滚,她只遇到了这么一个将她当人看待而不是视为精美玩物的男人,她无论如何,也要牢牢抓住。她没办法让给他人。救命恩人,也不可以。
所以,她直接而坦率地说了出来。作好了准备,郡主必然对她的示威进行一番回击。
可意外的是,郡主对于她的爱情宣言竟不予置评。只是说不必报恩。她有些困惑地望向坐在小榻上喝茶的郡主。这是从前那个郡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