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洵一边跑,一边心道裴世臣你再多说一点,我们可以天上再见了。
一时不备,脚磕上一节台阶,整个人扑到地上,夏侯荡刀眼看就要下来,武昭眼疾手快,用长枪缠住夏侯荡的刀,一使劲,把刀挑开,扔在地上。
他再要用枪扎夏侯荡,被夏侯荡的一个手下跳上来挡住,手下道:“三当家,不能再玩了,人越来越多,为防有变,还是先消灭田角他们才是。”
夏侯荡起身,脸色阴沉,道:“待会儿再收拾他们。吕裘,拿我武器来。其余人,给我抓住田角。”
林乘风终于得空把元洵拉到自己身后,小声道:“陛下恕罪,臣救驾来迟。”
元洵摆手,吩咐道:“去帮田角,他是玉城之战的参与者,我要亲自审问。”
林乘风自小入军中,听过三年前玉城的战事,虽然不清楚元洵要问什么,但元洵的吩咐,他自然照办。
而且此刻田角若死,夏侯荡便可专心对付他们,要是夏侯荡援兵再到,怕是更难脱身。
他命令随行侍卫护卫在元洵左右,又见田角四人没有兵器,顺手夺了夏侯荡那边几人的兵器,扔给四人,道:“一起冲出去!”
阿大见状叫道:“好兄弟!”
当下拿起斧子挥舞,阿二阿三分别持剑跟在后面,三人虽然功夫不是顶尖,但深知目前只有他们三人守在田角身边,林乘风那边虽然帮忙到底是外人,是以拼死也要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武昭因为拿着长枪,在众人后面断后。长枪远比刀剑长,夏侯荡的人一时不得前进。
冯燕燕本来躲在武昭身后,她胆子大,一直在做鬼脸,把夏侯荡气的脸色铁青。
元洵把她抓过来,道:“不是让人送你下山了吗?怎么回来了,还和武昭一起?”
冯燕燕道:“我跟你的人说我要解手,他们不敢跟着我,我就走小路偷溜。路上碰到武大哥,他被小裴哥哥落下了,我们就一道上来。”
元洵见她还在做鬼脸,一点不担心的样子,想她年纪小还不知道危险,吓唬她道:“你再做鬼脸,怕是夏侯荡抓你回去做压寨夫人!”
冯燕燕油盐不进:“他敢娶我,我就在床上刺死他!”
元洵无奈:“十几岁的人,天天喊打喊杀的。”
这边冯燕燕劝说不进,元洵又转向另一边的李轻尘。他刚才趁乱和裴世臣进了石室把裴祯带了出来,此时正背着裴祯,奋勇杀敌。
元洵看着被他用绳子绑在身上、时不时被他手肘、头、腿打到还在忍耐的裴祯,劝道:“要不你防御好了,不用太激进。”
你再激进点,怕是裴祯比敌人要先死了。
李轻尘道:“公子不用担心。小裴兄弟不过断了两根肋骨,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看不过那些地痞流氓,被打断了三根,硬是又被打小半个时辰,等我二叔赶来才得救,也没什么大碍。”
说完,又一剑刺向后面的敌人。
裴祯顺利昏了过去。
元洵对裴世臣道:“他昏过去了。”
裴世臣:“本来还想把他敲晕,这下省功夫了。”
元洵心道裴世臣这死活不顾的医术,就是军医怕是都比不了。又同情地看看裴祯,昏了也挺好的,省得忍痛。
一行人杀至门口,田角四人为先。阿三手脚快,先到门口,道:“大哥,我们走山后西边那条路下山!”
推开门,却是顿住了。
地上躺遍尸首,大部分都是田角山寨的人,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有的还睁着眼睛,都是战死。
阿三扑向柱子一人,哭道:“七叔!”
那是带阿三一路从怀荒逃难至北地郡,后又带他投奔田角的七叔,比他大不了多少,功夫虽然不高,但为人很热心,此时被刀钉在柱子上。
阿二探他鼻子,道:“他死了,救不了了,我们快走。”
阿三年纪小,怒道:“我不走了!我要杀了夏侯荡,替我小叔报仇!”
“胡说什么?”阿二比他大,比他理智,“你带了这么多人,你哪里打得过他?再说你不管大哥了?”
阿三道:“你们带大哥走,我自己去找他,你们不用管我,我和我小叔一道来的,死也一起死!”
阿二劝不动阿三,望向田角。
田角不说话,他的人几乎都死了,此时说做逃兵,他也丢不起这个脸。
阿大和田角最久,又年岁大,懂人心思,劝田角道:“大哥,先活下去再说。人没了咱们可以再招,地盘没了咱们可以再找。兄弟们本来都是要死的人,因为有大哥才活下来,现在不过就是还了这条命,多活这几年,也算赚了。来日东山再起,给兄弟们每人烧点金元宝,兄弟们在下面有吃有喝,来世还做大哥的小弟!”
一番话情真意切,虽然出自山贼之口,但其中兄弟之情,周围人听了也不免动容。
“七郎,躲起来,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报仇!田氏就剩你一个人,你一定要忍着,那些句黎人顶多来回搜查两三遍,你装作死人,藏在死人身下,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看,就当睡一觉。醒了,天就亮了。你就去找你的舅舅,他从小看你长大,不会不帮你!”
田角想起了在玉城城破之时,他娘跟他说的话。
当时他失去了所有族人,说要报仇,但他哪里敢和句黎人硬拼?如今他又失去了这些兄弟,再说要报仇,又真的能做到吗?
“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报仇!”他口中默念这句话,猛地抬头,走到阿三旁边,把他小叔身上插着的刀一把拔出来,对阿三道:“走!先活下去,来日定把夏侯荡的狗头拿来祭你小叔!”
阿二得了这句话,把阿三拖着走。
林乘风赶上来道:“那条路我们上来时已经被夏侯荡的人看住了,有没有其它隐蔽的路?”
阿二阿大犯了难,他们知道的路都被夏侯荡摸得干净,后山那条已经是最隐蔽的了。
裴世臣这时道:“去我那儿,走水路。”
“你调来了船?”田角这才反应过来这几日裴世臣总是外出去干了什么。
裴世臣点点头:“你不愿意不战而走,总要留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