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死掉吧。
死在他手里,不若涧鹤城派人来,她也许会死得很痛苦。她太弱了,死掉吧,他会保证她死得没有一丝痛苦。
他手很稳,速度很快,过程来不及感到痛。
涧离生缓缓伸手,林近安迟钝地歪歪头,会错了意,她乖顺地伸手递还木剑。
涧离生伸出的手一顿,杀人的利器伏在他手中。木剑在林近安手里笨重、呆板,在他手里不一样,它杀人如鬼魅,只消一瞬,林近安的咽喉就会被割断,殷红的血会喷涌而出,她便会闭上双眼,永眠于此。
涧离生的手被脑中的想法激得发抖,剑速很快,她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丧命。
风大了,林近安被吹得发冷,眼睛困倦地眨了眨,她想睡觉了,涧离生还有什么事要说?
她抬眼,听见了利刃的破空声。
……
凤城,一处不起眼的村庄。
寒风在屋外呼啸,像是人的手掌,一巴掌一巴掌地扇在纸窗上,咔咔的声响此起彼伏。夜风送来一片浮云,遮住本就清减的月,夜色又浓了几分。
床上的棉被鼓起一角,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被子下传出,在这并不寂静的黑夜中吸引了别样的东西。
牛力将头闷在被子里,眼睛紧盯着手中微微发亮的玉佩,它玉体通白,刻成鲤鱼的形状,犹如在水中遨游一般栩栩如生。
这是他今日跟爹娘闹来的,原本以为这么一件好看的玉佩相当昂贵,没成想倒是他们这些的普通人负担得起的,李家的混小子没骗人。
他盯着手中的玉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染上两坨红晕,裂开嘴角痴痴地笑。
床上的凸起朝着木床两边滚了两下,稚嫩的笑声从被子的缝隙处漏出,滚进屋内的黑暗中。
移时,床上的动静停了,被子里的人平复好自己激动的心情,满怀憧憬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将玉佩送出去。
牛力闭着眼,手上握着那枚玉佩,他没注意到的是,原本澄澈透亮的玉佩默然从鱼眼处泛开一抹红。
先是浅浅的一丝,随后如同大盆血水倾倒进清水中,整件玉佩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冬日被窝森寒,暖意因此显得分外突兀,牛力摩挲了一下手中握着的玉佩,暖意顺着手心向他的小臂蔓延。
刚闭上不久的眼睛复又睁开,牛力吃了一惊,入目是刺眼的鲜红,他皱着眉头将玉佩举到眼前,不懂它为何突然变了颜色。
“桀桀……”
窗外像是有人在笑,嗓音沙哑,似是喉咙受了伤,笑得很勉强,但片刻不休。
牛力从被子里钻出来,侧着耳朵没太在意,以为是从林子里刮来的风声。
他闭着眼,耳边的动静许久不休,扰他清梦。
“桀桀桀桀……”
动静越来越大,伴随着东西砸落在地的响动,一点点接近。
牛力莫名打了个寒噤,注意力被这动静吸走,他闭着眼无意识地辨别起来,重物落地又落地……跟地面的摩擦声……
他皱眉,怎么越来越响了,声音还越来越杂,还有指甲抓地的摩擦声。
村子里伙伴的捉弄?
想到这个可能,牛力翻了个身,面向床对面的纸窗,他正想着要不要起身推开窗看看,却听“咚”的一声,窗后突然冒出半个脑袋。
骤然出现在油纸后的黑影险些吓得他失声尖叫,转念一想又怕是伙伴们的玩笑,恐被他们嘲笑,便硬生生地憋住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户,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大气不敢喘,没在意从小臂蜿蜒向上的暖意。
好半晌,油纸后的黑影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弹。
看着看着,牛力突然觉得不对,这脑袋怎么……
浑身的汗毛炸起,牛力猛地将手握拳塞进了嘴里,头发……这个脑袋没有头发的影子……
这看着像人的头骨。
他骇得呼吸都开始错乱,又怕呼吸声太大引起注意,瞥得整张脸涨出血色。
纸窗后的东西似是在观察他,僵持半晌,牛力再一眨眼,油纸后的东西不见了。
他整个人闷进被子里,祈求自己赶紧入睡。
由此错过了油纸后路过的影子,一双手、一双脚的剪影骈行。
什么样的人手脚能并行而过?
除非将身体对折成不可思议的程度,可那又怎么还能算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