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菲奥娜第一反应也是震惊，“史特莱格死了？！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死在我面前的。”俞洛澄叹了口气，语气里饱含懊恼，“是我的错，我早该想到的，那么重要的人，他们能让他悄无声息地从韦恩公司消失而不被发现，又怎么会只留下一只高本能BTK来看守他？怎么会让我们这么轻松救他出来？”

她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手臂撑在膝盖上，头颅低垂。她的面上一派平静，但菲奥娜仿佛能透过她的胸腔看到自责正鞭笞着那颗心脏。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菲奥娜眉头锁得死紧，她们当初决定来哥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人，现在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无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仿佛吞了个苍蝇。

“有人引爆了他体内的厉针。”俞洛澄顿了顿，补充一句，“那枚厉针在他的心脏处。”

“难不成……”菲奥娜蓦然瞪大眼睛，“他从弗尔古逃跑的时候，仍然是‘被选定者’的身份？”

“不，不会，七年前我消灭聚魂魔大君后，所有刺入人体的厉针应该都自我消解了才对。”俞洛澄摇摇头，“更合理的解释是，有人在那之后给他重新刺入厉针……目的是为了控制他。”

“控制？聚魂魔大君破灭后，他就像丧家之犬一样地逃跑了，控制他有什么好处？”

“嘿，老师，你忘了？他之前可是伊曼企业的员工。”俞洛澄抬起头，眼神意有所指，“而且还是聚魂魔的走狗中脑子最灵活的那一批，在咱们还站在对立面的时候，他大概就已经接触到聚魂魔了吧？后来么，他能接触到的东西应该也不少吧？”

菲奥娜沉默了，她必须承认俞洛澄总是想得面面俱到无懈可击。七年的颠沛流离将她的思维打磨得犹如一部机器，精准、客观、高效。

有时候她会有点怀念七年前的俞洛澄，那时刚成年的女孩还没背负太多东西，冒冒失失，无忧无虑，有很多很多热情和笑容。但后来发生的事摧毁了一切，菲奥娜苦涩地想，自己或许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的并不是一个无辜的角色。

但是没有办法，世界不一定需要俞洛澄，但世界肯定需要Track，俞洛澄比她更早明白这一点。

“我会继续追踪海拉斯，同时对哥谭进行全方位侦查。”俞洛澄霍然站起，“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不会跟团行动太长时间，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等等。”

俞洛澄即将迈出房门的脚步因为这句话而收了回来。她转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不，就是……”菲奥娜蹙着眉毛，欲言又止，“你不觉得你……太急了吗？”

“急？恰恰相反，菲奥娜，我还觉得我太慢了。”俞洛澄扯了一下嘴角，眼里却并无笑意，“如果我能早一点去找韦恩，就能早一点与蝙蝠侠见面，说不定也可以早一点找到史特莱格，然后成功救下他，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一样地乱撞。”

“那你也不能否认这样一种可能：那些家伙根本就是计划好的，就是像让你救出史特莱格以后看着他去死！”菲奥娜一把抓住了俞洛澄，“它们就躲在暗处，不管你什么时候救出他，结局都只有一个，史特莱格还是会死——那是个针对你做的局！”

“那么我会让他们后悔对我做这个局。”俞洛澄沉声道，她尝试着挣脱，但菲奥娜的手犹如铁钳。

“算我求你了，别这么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好不好？！”菲奥娜嘶喊起来，“我已经失去了珍，不能接受再失去你了！”

俞洛澄的挣扎一下子停止了。她以一种极缓慢的动作转过身，菲奥娜因为看到她眼底浓重的悲哀而惊愕地松开了手。

“就是因为这个，菲奥娜。”她慢慢地，慢慢地说，“这七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没有沉迷于超级英雄游戏，如果我能一早就发现聚魂魔的阴谋和我身边的虚假幻象，是不是……珍就不会死了？”

菲奥娜终于意识到，七年前那场付出巨大代价的胜利，因此而囿于痛苦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俞洛澄。

但她们终究选择了不同的路，菲奥娜选择放弃身份，逃避所有悲伤的过往，而俞洛澄选择了背负一切，在冷静自持的面具下日复一日地自我凌迟。

“那……不是你的过错，洛琳。”菲奥娜说，因为喉间的梗块而不得不用力吞咽，“你当时已经尽全力了……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放过你自己，她的眼睛这样说。

俞洛澄注视着她，菲奥娜确信她知道自己未说出口的话。

“当不可挽回的后果已然造成时，‘尽全力’并不是一个可以被原谅的借口。”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风一吹就会消散。

看着俞洛澄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菲奥娜后知后觉地想起，在七年前那个噩梦之夜，满身伤痕的俞洛澄捧着已逝好友留下的唯一遗物，神情头一次如此惊惶无措。

她用空落落的目光慢慢扫过周围的断壁残垣，最后落在菲奥娜身上，水光在其中簌簌地颤抖，菲奥娜知道那是俞洛澄在极端悲痛与绝望下近乎于本能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