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像是一场大获全胜，Track却并没有表现出更多喜悦之情。她踢开脚下一只BTK的脑袋，月光照在怪物脸上，映出对方混杂着憎恨狂喜和恐慌的表情，扭曲得看一眼就足以让人作呕。而Track却蹲下来，以欣赏精美艺术品的姿态细细端详着那颗丑恶的头颅。

她此前隐隐约约的不祥预感成了真。在那些BTK跳出直升机时，她首先想到的是直升机里都是“被选定者”。所谓“被选定者”就是Track曾对蝙蝠侠说过的，那些将灵魂出卖给聚魂魔的人。他们为聚魂魔做事，聚魂魔将厉针植入他们的身体却并不将他们变成茧，而是由他们自己控制变成BTK的时机。变形后的被选定者与普通BTK无异。

如果说此前灭口那些发疯的人、率先选择击杀警察、用尽手段将她逼进死路都是“被选定者”（假设直升机里确实都是被选定者）在变形之前制定好的计划，那就无法解释他们开关探照灯的手段——与普通BTK从茧里孵化不同，被选定者变形需要的时间更长，这就意味着在探照灯打开之前，那些家伙就已经变成BTK了。

那后来探照灯是谁打开关上的？这种直升飞机上的探照灯没法设置定时开关，也就是说，本该毫无理智毫无思维能力的BTK们，自行开关探照灯，并在灯灭后发动了袭击。

联想到那天晚上抓住布鲁斯韦恩做人质的BTK，还有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Track难得感到后脊背发凉。

躺在地上的这些BTK，全都是中本能或高本能的。然而以前的战斗中，即使是中高本能的BTK也从未出现过智慧表现。那么这群家伙是怎么回事？谁给予了它们类似于“思考”的能力？而这种具有“思考”能力的BTK是只有这么多，还是隐藏着她无法想象的数目？

Track心知肚明，最大的可能性是后者，但那也就意味着……原本就已足够麻烦的BTK，再拥有智力，那该有多可怕？

打断她的思路的是楼下警察们的惨叫声。

Track冲到楼顶边缘，无穷无尽的雾气在她的注视中升腾起跃，宛若黑海涨潮。黑雾在交错纵横的街道上蔓延，浓郁得仿佛具有实体的黢黑胶质或流质，像是有了生命的活物那般恣肆扭曲舞蹈。许多畸形可憎的血肉肢体般的物件在那诡异黏腻的雾气中一闪而过。这不再是类似昨天晚上那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是缓慢却坚定的侵袭，步步蚕食着这座城市。

站在楼下的警察们大概是最倒霉的那一批人，当黑雾悄悄升起来时根本没几个人注意到，直到那些黑暗如兽舌舔上他们的腿脚或躯干，直到有人开始在黑雾中发出渗人的怪吼，直到不知从何而来的怪物击飞了两个警察，才有人惊恐地意识到黑雾的恐怖之处。

“快，上车！离开这里！”作为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之一，戈登当机立断，向在场所有警员下达命令，“立刻上车！不要接触到雾气！”

“什么？可是……”一路追着Track到这里的警长显然不怎么甘心。然而看着自己的手下们要么被怪物袭击，要么在浓雾中挣扎，他也只能重重地叹口气，大吼一声：“撤退！”

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雾气中那些扭曲的肢体终于现出原形——那是密密麻麻的，如同虫潮一般涌来的BTK，他们怪诞亵渎的外形在浓雾中更显惊骇，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许多还未躲进警车的警员被一双双巨爪抓住，来不及惊叫一声就被拖进了黑雾深处。留在外面的警察们好不容易从恐惧中清醒过来，用哆嗦的手对着怪物扣动扳机，子弹命中BTK却没有效果——BTK像是无知无觉一样一巴掌就拍掉了他们手里的/枪，再一巴掌就把那些可怜的警员扇飞出去。

躲在车里的人运气也并没有好一点。戈登坐在车后座位上，手里是已经上了膛的□□，然而他不敢打开车门。并非是他怯懦，那些BTK围拢在每一辆警车旁，喉咙里的叫声如同婴孩啼哭或虎狼低咆，手掌拍打车门，尖利的爪尖车窗玻璃上刮擦出白痕。得亏因为哥谭不怎么样的治安，哥谭警方的警车统一做防弹设置，连车窗都是双层的钢化玻璃。但戈登心里也明白再这样下去，再结实的车门也挡不住这些怪物，它们的态度就像是围在铁皮罐头旁边，等待着享用美味。

此时戈登终于明白Track的那句“这种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士”是什么意思了，这些怪物确实不是区区人类所能够应付的，而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专门应付眼下局面的“专业人士”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