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寿辰将近,沉寂的天界也比之前热闹了些,而泓玄此时正站在望凡台前,仔细地找着下界的每一寸土地,试图寻出怨丹的踪迹,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那座被冰雪覆盖的望山上。
巫抿神情严肃,走进殿后冷静道:“天帝,怨丹出现过的地方是…”
见他犹豫,泓玄逼问道:“说。”
“...望山。”
巫抿不愿造成误会,又解释道:“那些藏匿怨丹的妖物或许是觉得望山灵气充沛,此事,未必和神女有关。”
“本帝还没说是她呢,你急什么?”泓玄嘴上说着没有,可心底的怀疑慢慢浮现出来。他在望凡台上锁定住望山的地界,再用法术探路,却再没发现怨丹的一丝气息,除了妖界会隔开与天界的联系,哪还有其他的藏身之处。
“怨丹既然出现在望山,又为何先前会在凡间皇宫内出现,说明妖人是在皇宫抢走了怨丹。”巫抿分析着,又叹道,“天帝,妖主归来,可妖界的能量却不如千年前,说明他们只是抢走了一半怨丹,若是我们能得到剩下那一半,就不用担心妖族来犯了。”
“成绍呢,他招了吗?”
泓玄对他的怀疑加深,在追寻怨丹踪迹时,竟在望山发现了受伤昏迷的成绍,便将他带回天庭。
巫抿摇头道:“没有,那小子只说他贪玩才下了凡,说从未见过春序,他现在被关在水牢,可还是什么都不说。”
泓玄面露疑色,低哑出声:“春序这孩子,当年本帝就不该让她出生,跟着扶光什么都没学好,尽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巫抿不忍道:“天帝,可她毕竟是您和扶光唯一的血脉啊,扶光要是还在,她一定是想让你们相认的。”
“你别替她说话。” 泓玄瞪了他一眼,愠怒道,“扶光背地里和苍燊的那点事,以为本帝不知道么,她明明夺回了怨丹,却谎称怨丹丢失,可见,她根本就不信任本帝,宁可将怨丹藏起来,也不愿交予本帝保管。”
巫抿微微叹气:“看来现在只有找到春序,才能知晓怨丹的下落。”
他还记得千年前仙妖大战后,天帝逼问神女扶光时那凶狠的模样,甚至天帝当即下令,将扶光之女春序也带回天庭审问,是扶光再三保证,其女不知此事,天帝才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了春序一命。
可如今,种种证据皆指向望山,明摆着春序和怨丹有关。
*
妖界整日阴冷寂静,只有殿中的明烛燃烧的噼啪声反复回荡,黑金长袍铺满台阶,妖界最尊贵的妖主独自立于高台之上,光影笼在他的侧脸,掩盖住了他眼中的落寞孤寂。
他修长的手藏于袖袍之下,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银簪。
那日神女的尸体被拖走时,这碍眼的银簪意外掉了下来。
半晌,妖主涣散失神的目光聚焦至眼前那高高在上的宝座,薄唇微微抿起,眼中溢出阴狠的笑,随手甩开碍事的长袖,他终于重回了妖界至尊的地位。
手中一空,随即清脆的声响落地,那银簪刚巧磕在了台阶一角,断成两截,那一刻,银簪仿佛失去了光泽,堙灭在黑暗里。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一点,地上的银簪瞬间化为粉末,随风而去。
匆匆赶来的丁幽撞见了这一幕,可也将妖主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尽收眼底。
他清了清嗓子,禀告道:“妖主,在结界处发现了几名天界派来的探子,他们正打算从结界缝隙溜进来,被守卫发现了。现在已经被关进大牢,妖主,是否直接处死。”
苍照闭了闭眼,懒散地靠着,喉间溢出一个“嗯”字。
丁幽领命准备退下。
“等等。”宝座上那人倏然改口,“先关进地牢。”
丁幽心中的担忧深了几分,试探道:“主上为何留着天界之人的命,既然神女春序已死,主上无需对他们多有怜悯。”
熟悉的名字不受控制地飘进耳朵里,妖主缓缓抬眼,睥睨一切,“你在质疑本座?”
“属下不敢。”丁幽没半分退缩,进而说道,“只要小妖主别被美色误了大事,便好。”
他口中的美色,单单指向那一位。
丁幽一心关注妖界安危,不愿在有关神女之事上谈论太多,转移话题道,“小妖主,现在更为重要的是加固妖界封印结界,便是…便是妖界与望山的交界处。”
当苍照眼神如寒刀一般射来时,他才察觉失误。
真不该提望山两字…
是夜,望山风雪漫天,一抹冷清的身影默默前行。
苍照修补过结界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望山,脚步不受控制,一步步沿着当初第一世的脚印踏上山路。
神女庙出现在眼前,多年沉寂的寻声铃似乎感应到他,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恍惚中,神女庙紧闭的大门打开,里面的小神女蹦蹦跳跳地朝他跑了过来。
“阿彦,我等你很久了。”
他静静地看着,凝结在眼睫的雪珠慢慢融化,仿佛阿彦流下的一滴情泪。
苍照漆黑的眸子露出嫌恶的表情,抬手抹去泪渍。
风雪骤停。
“妖主,您后悔了。”
身后传来女子的长叹,一字字敲打着他封锁的心。
许是他刚刚太过失神,竟未察觉灵倩一直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