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靠上前,高大的身影几乎笼住对面的人,又黑又深的眼睛泛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意,阴湿砭骨,望而生畏。
胡竟往后踉跄了一大步。
叶幸直勾勾盯着他,声音像幽魂一样缠绕在胡竟的耳边,“你说我发现你作弊,然后威胁你给我答案?”
胡竟硬着头皮:“对,事实就是这样。”
鄙夷和不屑令叶幸的瞳孔泛着竹叶般的冷青,他似乎嗤笑出声,“好,就当是你说的这样。那么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作弊,什么时候威胁你,你又是几月初几给的我答案,在上午下午,校内还是校外?胡竟,可以告诉大家吗?”
屋子里面开着空调,室温永远保持在最舒适的二十五度。这间办公室装潢精美,朝南,四处能闻到清香怡人的蕙兰的味道,北边老式钟表“滴答滴答”摆动着,东方“为师者,惟匠心以致远,当臻于至善”的题字挂到最高。
众人都在等待一个回答。
胡竟站在正中央,冷汗涔涔。他感觉骨头轻飘飘的,用尽全身力气往下压,才能在室内站定。
但他还是掏出那番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拿到答案的第一天,只敢躲在学校小花园看,那是上个月二十号,晚自习下课,你肯定是那时候发现的。”
叶幸依然面色如常,凌厉的视线衬得眉眼格外幽深。
那时候他的确去过小花园,不过是跟池舒一起。考前两周,池舒每天复习很久,叶幸为了帮她缓解压力,晚自习下课两人经常去小花园散步。
所以胡竟那时候就在布谋?
还是说因为这点才有了今天这份答案?
叶幸淡淡瞥他一眼:“下课期间,我出教室散心而已,有同学一起,证明不了什么。”
胡竟立即道:“后来在校外回家的路上,一个监控死角,你威胁我打一份纸质答案给你,否则就把我作弊的事情捅出去。”
“哪一天回家的路上?哪里的监控死角?”
“二十三号,学校南边那条街。”
“你逼着我给你答案,第二天在同样的地方让我放进你的书里,而你根本没有接触,所以才没有指纹。”
听到这个日期,叶幸想起忽然一件事。他的电动车上月二十二号莫名其妙坏了,送去修车店修了两天才好。二十三号和二十四号,刚好是他每天越过学校南边那条街,到站台坐八十一路公交车回家的日子。
不管是一时泄愤,还是早有图谋,这事必定是胡竟做的了。
没等对方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叶幸就打破了他的谎言:“我为什么会从那条街经过,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不知道是谁把我的电动车弄坏了,让我只能坐公交回家,这种事情我几年都碰不到一次,怎么偏偏在联考前出现了?或许,我们应该请校长查看一下监控,那几天总不会也停电了,可能会有什么别的发现。”
气氛焦灼,屋内的兰花幽幽地散发着冷香,叶子一条条颤动着,青翠欲滴,不知道是被风所吹,还是为这番质问鼓掌。
窗外的阳光灿烂怡人,照进校长办公室,也照到国际班一些人的身上。
“阳光真好啊。”齐钰鸣扫一眼远处清晰可见的综合楼,想到那里正在发生的事情,眼里闪烁着一点奇异妖冶的星芒。
他举起手,忽地说自己有事要离开。英语老师点点头,知道最近托福分数刚出,有些孩子比较忙,也就任由他出去。
齐钰鸣走到门口,停下来往回看了一眼,“老师,许佳也有事要出来一下。”
许佳仰起脸,看看老师,又看看他。
直到捕捉到齐钰鸣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许佳才说:“是,老师,我也需要出去一下。”
英语老师摆摆手,“还有没有要走的?现在一起出去啊。”
班里人摇了摇头,两人迅速离开了这栋教学楼。
“齐钰鸣,我们去哪里?”
“还记得昨天晚上跟你说的好戏吗?”
“记得啊。”
“戏台子搭好了,现在去看戏。”
校长办公室大门紧闭,但隐约可以听出里面有人讲话,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往的样子,只不过其中一人比较没把握罢了。
齐钰鸣敲了敲门,郭主任让他们进来。
邓校长对这两人有印象,一个家里开公司,一个家里书香门第,都是国际班的优秀学生,上次运动会还当选了主持人,多才多艺。他声音温和了些,问道:“你们来有什么事啊?”
齐钰鸣很绅士地一笑,“昨天晚自习我和许佳在办公室跟老师聊托福考试的事情,放学迟了一会儿,碰见一件很蹊跷的事。”
“什么事?”
齐钰鸣望向许佳。
许佳把手机拿出来,翻开昨天那段录像在众人面前播放,“我们看见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十班,全身裹得很严实,可能跟作弊事件有关。”
齐钰鸣挑了挑眉,目露欣赏。人多嘴杂,联考泄题的事情几乎半透明了。刚刚自己在路上提了两句,许佳联想到被带走的叶幸和昨晚看见的黑影,一下子明白了齐钰鸣口中的好戏是什么。
这会儿就成了另一个人证。
齐钰鸣把自己那段录像也打开,他的手机照得更清。
众人眼看一个穿一中校服,带着帽子口罩,分不清面容的人进了十班,在班里走了一圈后蹲在某个座位前翻翻找找,塞进去了什么东西。
邓校长开口:“这是谁的位置?”
“是我的。”
叶幸的呼吸轻轻浅浅,和他本人一样气质冷漠到有些不近人情。他站在人群中,望向心生退却的胡竟,“我记得没错的话,这样的帽子,你也有一个,还有这双鞋,好像跟你脚上的一模一样。”
胡竟浑身打了个冷颤。
双腿发直,几乎要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