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了解池舒了,这个外表像水晶瓶里的玫瑰一样的女孩子,其实内心刚强,决定的事任谁也无法动摇。他不知道自己要用多少时间去转化这份感情,但他只能选择放下。
池舒就要走进前面的队伍,兀的听到远处有人大喊“等一下”。
她停了下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眼前放大,白色连衣裙如波纹般荡开,李鹤如的脸出现在池舒面前。
“终于……哈……赶上了。”
李鹤如狠狠喘了两口气,跑得脸色通红,额角都出了一层薄汗。
池舒给她顺着背,笑着问:“来送我啊?怎么这么急,脸都红了。”
李鹤如点了点头,解释:“三环堵车了,不然我不会这么迟的。”
知道池舒是九点的飞机,她六点多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吃完早饭又刷一遍牙,还给自己画了个淡妆。谁知道三环因为追尾造成大堵车,平时四十分钟的行程,硬是磨到现在,害得她下了出租车就一路开跑。
李鹤如随母姓,家里是单亲家庭,妈妈是律师,性格强势又有轻微的强迫症,处理和女儿有关的事情总是很独断急躁。但她是一名优秀的职业女性,李鹤如很爱她。
她知道妈妈压力很大,生活上有个倚赖于她的未成年女儿,事业上又有一大批野心勃勃等着上位的年轻下属,只要她稍显松懈便会将她彻底替代。她不怕斗,不怕困难,唯独怕自己的女儿将来没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李鹤如不是没有想过和她沟通,但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真的太忙,每次都有理由推脱。
认识池舒后,李鹤如终于找到最合适的方式跟李女士相处,那就是循序渐进,真心换真心,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有能力做出选择,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她。
如今几个月过去,颇有成效。
得知自己出门送的是池舒,李女士心里十分满意,不仅催她赶快出门,还亲自给她订了一辆豪华网约车。
李鹤如心情激动地站在池舒面前,先跟池爸池妈问了好,又跟夏逸和姜附子打了招呼,最后才看着对面的人,“池舒,你这次去国外,祝你旅途愉快,一路顺风。”
她跨越几十公里,只为了说出这句祝福。
池舒有些感动地拥抱了她,“放心,暑假一过我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礼物。”
李鹤如轻轻“嗯”了一声。
夏逸在一旁调侃:“哎哟,有人送礼物了,真羡慕呀。”
池舒笑笑:“你们都有。”
飞机终于起飞了,六千多公里的距离转瞬即逝,出发是早晨,落地已是傍晚。
池舒很快找到傅知康,出机场的时间又给家里和朋友们报了平安。
和傅知康一起来的还有安东老师,两人送池舒到预定好的酒店。傅知康开车,安东坐副驾,和后座的池舒聊着天。
这个热情开朗的俄罗斯老头,比傅钰还大几岁,看着却比大学生还精神,头发浓密,骨相立体,脸上时刻洋溢着自由浪漫的气息。
之前商量池舒的住宿时,安东提议住自己家,被傅钰谢绝,他还因此生了一场气。傅钰这个老头子,难道是怕自己的画技比他厉害,抢走他的小徒弟吗?
直到傅钰提醒池舒身体不好,家里大人要她住在提供高端医疗服务的酒店才安心,安东方才释然,特意挑了这家离学校离医院都近的五星级酒店。
池舒真诚道谢:“老师,您有心了。”
安东摆了摆手,他骨架大,动作起来十分豪迈,两人交谈用的是俄语,他却因为过于兴奋时不时蹦出两句蹩脚的汉语,什么“泥终于来喇”“我恨脐带”。
数不清的弹舌包围了池舒。
她一面应和,一面还要翻译安东独创的语言。
直到安东被逗得一个音拐出十八个弯,他用力地把半个身子侧过来,显然聊得十分开怀,“你上次来还说不了这么标准的俄语,池舒,你很努力。”
“老师,那已经是八年前了,现在她是个大姑娘了。”傅知康坐在驾驶位说。
“哦,原来已经过去八年了。”安东不由有些感慨。
“朕是时光入说。”又是一句中文。
池舒:“老师都会用成语了,进步也很大嘛。”
车内又是一阵笑声。
晚饭三人在酒店吃了,安东先走,傅知康留的久一点,临别池舒送他到车库。
傅知康叮嘱:“明天我来接你,带你去老师的私人工作室,晚上咱们去安东老师家吃饭。”
“嗯,好。”
“安东老师的妻子知道你要来,她很开心。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记得吗?”
池舒笑笑:“我记得。”
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她的脸上一片温柔,“维莲娜阿姨是一名很优秀的音乐家,她的歌声我现在都忘不了。”
“过几天她有一场音乐会,邀请你去参加。”
“太好了,这是我的荣幸。”
傅知康揉了揉池舒毛茸茸的脑袋,像蹂躏小猫似的挠了两下,笑道:“行了,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池舒点点头。
美丽的圣彼得堡迎来他的客人,高悬的月亮与千里之外同样的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