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辰手执木杵,垂眸认真研磨接下来几日所需的草药。
前边借着给叶若忻解毒的由头,用药时他试着加入了一些可以帮助治疗眼疾的药方。药效如何虽不清楚,但不能轻易中断。
那日接到定国公世子的来信,他其实有些意外,意外世子会寻他求助,更意外叶若忻身患眼疾。
在午清庄的那些时日,虽非朝夕相处,但也算得上时常得见,如此之下,他竟毫无察觉。
陆离辰眼睑低垂,长睫遮去往日淡定自若的光芒,他冷笑一声,自嘲地微微摇了摇头,“还真是……”
愚钝。
如若不是收到定国公世子的信,他恐怕一直都发现不了,一直将她当作常人。
他先前还怨定国公世子对叶若忻照顾不周,绝非良人。
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在有些方面,他确实不如这定国公世子。
这几日他虽都在客舍陪着叶若忻,不常出门,但他无需日日困于屋内,来往自如,所以外头的消息,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最近玉钦城内最火热的事情,无非就是定国公世子相助定水患。出入客舍的人几乎都在议论此事,想不听到都难。
除去刚到玉钦的那一日,就再没见到定国公世子,想来便是在外忙着处理此事。
世子虽一直没回客舍,但他的痕迹却从未断过。
先是指派了一群护卫保护叶若忻,后边人虽到不了,每日却都有新鲜玩意如时送到叶若忻手中,日日不同,日日不断,换着法子给她解闷。
定国公世子和他印象中的还真是不同,不似传言那般风流,也非传闻那般不务正业。几次相处下来,此人明明是心细如发,能担大事。
“痴笑他人愚,怨人终怨己。”陆离辰眸色微沉,手上动作不自觉地加快,变得更加用力,药杵与草药相撞,声声顿厚,阵阵入心。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尽他所能,帮叶若忻解毒,帮她治好眼疾。
得知叶若忻患上眼疾,他翻遍了身边所有医书,却无一所获,还是求助师父才求得一纸药方。
师父老人家说,此药方只能勉强一试,并不保准管用。
接连服用了好几日,算起来今日就是见真晓的日子。
陆离辰将磨制完成的药粉装好,缓缓起身,迈步走到门边,他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随后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朝对角的房间望去。
房门紧闭,外头只有三两留下守着屋子的护卫,一切如常,并未发生变化,和方才一样。
“还没回来……”
虽然早料到叶若忻在客舍困了好几日,势必要玩得尽兴才会回来。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忍不住想去看看。
这一来一回,不知已经多少次了。可无论多少次,都还是一样的结局。
陆离辰叹了口气,失望地垂下手,熟练地想将门合上。
正当他要转身的那一刻,余光却忽然瞥见,楼梯上一抹熟悉的佳影。
他赶忙停住动作,定睛确认,那人果然是叶若忻,身后还跟着许久未见的定国公世子。
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她神色惊慌,健步如飞,两步并一步地往上冲。
他立时打开门,快步朝那人走去。
从醉仙居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叶若忻的脑海中就不停闪现出,前世在医院看着父母的画面,那时也是这般突然,也是这般措手不及。
她虽时常怨她们,可一个不留神,上天就用一场意外,夺走了她的双亲,她是极不情愿的。
这么多年,此事犹如阴霾笼罩,暗雨绵绵,在心底久久挥之不去。
她遗憾未能好好解开她们间的误会,遗憾她后来的小有成就未能让她们看见。
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叶母的这场重病到底如何,叶父无故罢职究竟为何。
她只是不想悲剧再度重演,只是想要好好珍惜……
虽然这一世,与叶父叶母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已经将她们放在心上重要的位置,不想轻易失去。
叶若忻目视前方,一路小跑,心底不停默念,冷静,冷静。
心神不安,看什么都是颤颤巍巍的,她的步伐本身就很快,加上脑中一直在想着其他事情,没时间注意脚下。
正想得出神,突觉足尖绊到木阶,顷刻间天旋地转,她立马下意识地伸手撑向地面。
“小心!”
身后焦急的声音,伴着腕上猛击而至。
腕上,掌心,霎那间传来的疼痛,让叶若忻猛地缓过神,激醒迷朦紧张的神思。
顾景烨想要搀扶的手终极慢了一步,悬在半空,只能眼睁睁看着疾速迈步的人向前倾倒。
“没事吧。”